回去之后，蒋容与还没醒，他隔着玻璃窗子看人，少年躺在床上，无知无觉。
小孩儿从小就护着他，当年一个小情儿上门挑衅，那会儿他才多大，都敢拿枪指着人的头。
这几年岁数长脾气也长，今天这一遭难，真算起来，是因为蒋容与太护着他。
十年始终如一的护着。
林沐看着病床上的人，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儿。
只是呼吸有些乱。
蒋容与是傍晚的时候醒的。
人虚弱的很，林沐没进去，看医生护士进去检查，又见蒋容与把他扭过来，眼巴巴的隔着玻璃跟自己对视。
林沐有点不忍心看他的眼神，索性转过头去。
没一会儿又转过来，就见蒋容与红着眼，像是疼的很了，轻声哼了哼。
他听不到声音，但能感受到小孩儿在委屈。
这模样像极了小时候。
如果林沐这段时间还有五六分火气，眼下被这眼神一看，就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他无声的想，算了。
……
起初那几天，林沐一天只能探视一会儿，后来转到了普通病房，家属才能在这里守着了。
守着他的人，只有林沐。
倒不是别人不想来，蒋西洲忙着善后，两三天能来看一眼就不错了。
至于蒋容诚，小崽子天生跟他哥气场不和，又怂又要招惹人家，眼下蒋容与就在床上躺着，林沐怕橙子把他哥气成河豚，索性把他给赶了回去。
这让蒋容与很满意。
身上哪儿都是疼的，可一睁眼就有林沐。
他有情饮水饱，只觉得日子从没这么舒坦过。
林沐刚开始不敢跟人说那么多，过了十几天，见蒋容与好转，身体也稳定了，才决定好好跟人谈一谈。
“这次的事情，你太冲动了。”
他提起来这次的事儿，蒋容与就有些心虚：“当时是意外，沐沐，我没想闹这么大。”
他在林沐面前装乖久了，这层皮就长在了身上。
可惜这一次，倒是全都脱落，让林沐看到内里是蒋容与是个什么德行。
林沐果然凝视着他，问：“是意外么？”
蒋西洲已经查清楚了，因为这次林沐生气，蒋西洲本着“死儿子不死自己”的原则，把蒋容与这些年的事儿都给撂了个七七八八。
比如，蒋大少在外的名声，以及青出于蓝的评价。
心狠手黑，比当年的蒋西洲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蒋西洲自己也有点意外，他当年是被逼的，秦忠手下不养废物，他又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可蒋容与不一样啊。
且不说蒋家在容州的地位，不管是林沐还是秦霜，都拿他当宝贝疙瘩养着。
但蒋容与就是随了蒋西洲，且因为年轻，做事比他还不留余地。
蒋西洲不肯承认是因为小孩儿耳濡目染，只说这根苗儿自己长歪了。
林沐心惊肉跳，又担心又后怕。
被林沐这眼神一看，蒋容与就更心虚了：“是，是吧。”
他脑子里飞速转圈，思考是哪个王八蛋出卖自己，但唯独没想到那个王八蛋是亲爹。
但眼下还得跟人装可怜：“沐沐，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林沐瞧着他这模样，就忍不住叹气：“还有下次？蒋容与，几句话就想要了人的命，你这次真的过分了。”
可惜苗儿歪了，且长成了歪脖子树，掰是掰不回来了。
且还擅长破罐破摔：“我过分么？他们敢那么说你，我没真要了他的命就是客气的。”
他在林沐的眼神威压下，又变得委屈：“沐沐，你知道的，你最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
他都不敢顶一句嘴，哪儿能让别人糟践？
敢欺负林沐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沐心说果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