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沐不明白她的话。
现在人成了一张照片，摆放在灵堂上，与他之间隔了一道生死。
林沐依旧没明白。
他也从不信命。
16岁那年他父母双亡，亲戚霸占了房子，把他卖到容州最大的夜总会里换了不少钱。
男孩，还是漂亮的双性男孩，他们打算把他调教成宠物，林沐假意乖顺，趁其不备，打伤了调教师，从逼仄的窗户跳了出去。
他看好了逃跑路线，却撞上来过来玩乐的蒋西洲。
老板带着下属们过来抓人，瞧见蒋西洲，笑的讨好又卑微。
林沐就知道，眼前人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他攥着蒋西洲的裤脚，恳请他救自己。
那时的蒋西洲，眉眼冷峻，低下头瞧着他的目光，像一个小玩意儿。
他听到男人随口问：“我凭什么救你？”
他猜到蒋西洲的身份，生涩的祈求：“我可以给您卖命。蒋先生，我在电视里见过您，您是大好人。”
叱咤黑道的男人被他的话逗笑，可连笑都是冷的。
男人弯下腰，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身上带着伤，鞭子抽出来的，泛着暧昧的红痕。
脸上还染了血，模样青涩又诱人。
蒋西洲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可林沐的模样太惊艳。
他难得在这种场合起了反应。
“你错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松开人，拿帕子慢慢的擦拭自己的手：“你在这里是卖身，跟着我不止要卖身，还得卖命。”
林沐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想跟您。”
然后他就被蒋西洲带走。
蒋西洲的情人很多，他是一个大方的金主，床上粗暴，床下倒是体贴的判若两人。
房子车子钞票，每一样都不缺。
蒋西洲曾给过他一串钥匙，说有时间会去找他，他的情人向来都是这么安排的。
随便安置在一栋房子里，等着他不知何时想起的临幸。
可林沐拒绝了。
少年人呼吸都没喘匀，眼神里带着祈求：“蒋先生，我想跟着您做事，我什么都可以学。”
他清楚自己兴许会得宠一段，可之后呢？
他得活下去，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
林沐脊背绷直，跪在床上，看着床边正在系领带的蒋西洲：“您说的，跟着您不止卖身，还要卖命。我想给您卖命。”
蒋西洲觉得他有趣，逗弄宠物似的问：“你确定？”
林沐知道，蒋西洲肯定将自己的家世查的清楚，他背景干净，如今一无所有。
只有蒋西洲这一条路。
林沐点头点的毫不犹豫：“我确定。”
后来蒋西洲就把他扔到了公司里一个闲职上。
从五年前，蒋西洲就开始洗白，那些帮派里的元老们，也都被他安置在了公司，林沐也是在这种环境下，一步步的爬上去，到现在，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人人都知道他是蒋西洲的情人，但蒋西洲的情人何其多，唯有他，没人敢小瞧。
这是他给自己挣出来的命。
……
香火飘飘摇摇，空气里都是檀木香。
林沐和照片之间隔绝了这些烟雾，他后退一步，抱着小孩儿，在垫子上郑重地磕了头。
秦霜是唯一一个对他释放过善意的人，也曾逗着他喊自己姐姐。
那时他叫不出口，如今看着照片，却红了眼。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