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克曼没见到荣纪之前,他受伤了之后的夜晚大部分时间都在数星星。
柯克曼的房间有一面巨大的天窗,透亮的窗户能映照出星河点点。每次完成暗杀任务后,他都会躺在床上披散着头发,看着寂静的夜空。边看边数,长年握刀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头顶的群星。数错了就从头再来,乐此不疲。一点一点的挨过浑身疼痛的夜晚。自童年起,他便独自照顾着这历代星辰。
他准备晋升上将的那一段时间,就算是受伤了也要换好盛装出席那些军阀们的酒宴。坐在其中推杯换盏时,柯克曼心中还在数星星,仿佛黑夜从未离去。他看着周围明亮光鲜的环境只觉得扎眼,但游走在其中和一个又一个人碰杯的他又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找不到落脚处又飞不回原地。
荣纪来之后,柯克曼的受伤变成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大事。荣纪会生气又心疼地让他小心点,又叫嚷着让他不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柯克曼觉得心被扎了一个小洞,一股温暖的水流溜进了他的心房。他被光鲜外表和赤橘长发掩映下的内心,有一颗冰冷到近乎麻木的内心。当他一次又一次的将匕首刺进离心房几厘米远的地方,一次又一次体验濒死感的时候就注定了,他无法爱自己,更不期望他人爱他。
荣纪不喜欢柯克曼受伤的模样,只要一受伤柯克曼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像被玻璃壳封住的假人。
旁人的一举一动和他毫无关系,他只是坐在不见光的角落里沉默的像一尊艺术品。只有荣纪来的时候,他才会抬眸看着那人。荣纪起身给他拿消毒的药品时,他才会有些动作,伸手想要抓住那人,却又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放下手。
“可能有点痛,我稍微轻点。”荣纪拿着棉签轻柔的擦拭着伤口的血迹。
“我不怕痛的…”
“没有人不怕痛。”
荣纪看着柯克曼语气平和的说到,他知道柯克曼想说什么。柯克曼说话很有意思,他从来不会说我希望你这样做,他只会说我不怕你这样做。像是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任你揉搓的猫咪,丝毫不介意你的侵犯。
“我今晚上留下来陪你。”
“不回去吗?”
“不回去,陪你。“
“嗯,好。”
柯克曼有些笨拙的点点头,这次的任务里,他不小心伤了脖子,细白的脖颈处绕了好几圈纱布。荣纪拿来梳子动作轻缓的给他梳发,赤橘色的长发在手中散开,还带着点血腥味。
两人谁也不说话,这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柯克曼背对着荣纪像个漂亮的人偶一动不动。荣纪一下下梳着发,脑子里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书上说的新婚夫妇,丈夫要给妻子梳发,寓意着白头偕老,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