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人很多——不如说医院就没有人少的时候，大厅里熙熙攘攘的，时常有推着轮椅和病床进出的医护经过，生死离别囿于小小的空间里，消毒水味、药味和人的味道混合发酵蒸腾，让王予之不太适应。
他站在指示牌前寻找，确定骨科是在三楼，然后乘上扶梯上楼。刚从扶梯下来，系统就建议他站在原地等几分钟。
于是王予之假装找科室的样子站在扶梯旁，盯着自己的挂号单，正好碰到要回科室的竺映生。
其实在戴着口罩的情况下，王予之根本认不出对面是谁，但他的任务对象显然认出了他，并且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感叹。
“对不起，我看你有点眼熟。”竺映生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们没见过。”王予之装作不经意地扫到竺映生胸前的工作牌，恍然道，“不过挺巧的，竺医生，我挂的刚好是你的号。”
“这可真是……太好了。”竺映生喃喃自语，声音里都带上了一点笑意，“没找到地方？我带你去吧。”
你的偶遇是我和系统一手安排的，被人算计了的倒霉孩子还这么开心。王予之不存在的良心幻痛了一下。
王予之挂的是下午第一号，不用等待，正好是他。竺映生坐到电脑桌前，点开病历，开始记录症状。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他例行询问。
王予之把“经过系统肯定”的借口又拿了出来：“性生活后腰酸背痛，按摩的时候骨头咔咔作响，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竺医生握着鼠标的力气变大了，”火眼金睛的系统提醒道，“您可以再多说两句。”
“虽然可能是性生活过度，但是确实我也比较担心。”凭着口罩遮挡，王予之敷衍又摆烂地开始编造，“我比较喜欢打篮球，这两天只要跳起来就腿疼腰疼，影响生活。”
不用他再说，王予之已经听到了鼠标被挤压得“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知道竺映生口罩底下那张初恋脸现在是什么表情。
“鼠标不太好用的话，改天我送医生一个。”看热闹不顾自己死活的王予之说。
“谢谢，不用了。”竺映生放开鼠标，开始温柔地虐待键盘，“我先记录一下，就这些的话，你先去那边躺下吧。”
王予之毫无异议地躺在了诊疗床上，打完字的竺映生把床帘拉好，深呼吸两口，用医德把乱七八糟的心情按下去，接着开始正经地按压。
“这里痛吗？”
王予之否认。
“用力痛吗？”
压根就没什么病的王予之继续否认。
竺映生又检查了其他几个区域，在25°C的空调底下热得流汗。
“没有什么问题，应该只是肌肉劳损。”竺映生按压完，重新戴上医用手套，“你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去拍个片拿回来找我看看。”
“没事，我相信竺医生。”王予之翻了翻任务列表，发现这居然也算亲密接触，任务进度变成了5/30。
但还是差25分钟，总不能再分5期做完。
“……对了，”没等王予之整理好衣服，就听到竺映生犹豫着说，“今晚我值夜班，你要实在很难受的话，可以找我做精油按摩。”
啊，钩还没下，鱼就自己往岸上跳了。
王予之肯定了系统“用户会自己努力”的判断。
他没有急着同意，而是略微皱起了眉。
“别多想，别多想，”竺映生摊开双手，连忙补充道，“比市价便宜些，只是赚一点外快，要还房贷，没有办法。”
人对无偿总是有些顾忌的，但要是收费，而且还是只比市价略低的收费，再加上“赚外快还房贷”这一让人共情的说法，就更有说服力了。
如果不是看过他的简历，知道这个玩得很大的医生家庭条件挺好，王予之说不定真的会考虑相信他。
不过不管信不信，他都是要同意的。
“好吧，我今天晚上七点过来可以吗？”
“没有问题。”竺映生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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