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县到北京的距离在地理位置上相距几千里,实际上坐飞机也仅需要三个小时而已。
封随一路上握着林怜的手,这捏捏那揉揉,好像确认似的,一遍遍的不停喊林怜。隔一会儿就借着关心林怜“困不困”“渴不渴”“饿不饿”等一切话题不停喊“老婆”。
虽说现在大多数人对同性恋的接受度高,但封随这明目张胆又过于频繁的呼唤实在是引人注目。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乘务员也难免在服务过程中多看林怜两次。
封随也因这不该出现的两眼心底不悦,趁着四下无人时坑蒙拐骗林怜亲他好几次。惹得林怜脸一直红到下飞机的前一刻,他连喝了好几口水才觉得心里的羞愧被冲淡了不少。
另一边在停车场里的司机和秘书同样难捱。对秘书来说,她对封随这两年狠厉的行事风格的畏惧远远大于对封随回归的喜悦。对司机来说,近一月快没去过公司上班又能拿工资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况且又得回到从前每天谨小慎微的去面对不近人情还惜字如金的老板时,心里是说不完的愁。两人见液晶屏上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封随航班的落地时间,相视苦笑。
封随得了几个香吻,心里惬意得很。一手牵着林怜,一手提着笔记本,嘴角上扬好几个的弧度,甚至亲自给林怜开门后,还贴心的绅士手防林怜撞头。
站在车门旁准备给封随开门的司机和准备给小少爷开门秘书手足无措的同时心里是止不住的震撼。堪比富士山爆发会淹没整个日本的新闻给人的愉悦感有过之而无不及,老板笑了,那临世界和平又近一步了。
秘书挂上职业微笑,细心的接过封随的手提包,待三人都落座,她才轻手关上车门,上车前她寻找同伴似的,看向司机,在司机眼里她清晰的看见了互相眼里的震惊。
封随「请假」的这段时间虽然一直都在远程工作,但一些细小的零碎工作还得秘书详细说明情况。
秘书滔滔不绝的汇报着这段时间里因封随不能亲临,而导致无力阻止老爷子的一些决定所发展到目前为止的近况。比如,老爷子接封尤回国了,并在中级管理层里给他混了个实际不管事的职。让封尤脸上不仅好看了,甚至还不需要因为生活过度操心,继续过他的潇洒人生。
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若不是封随这两年在投资方面显出过人之处,近一年又和全球的顶尖投资公司在接触,那还真难保他不在的这一个月里会发生些什么。
封随闭着眼靠在车座上静静的听着,牵着林怜的手细细的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秘书汇报完工作,没能听到封随的回答。忍不住好奇心驱使,渐渐开始从后视镜里趁封随闭眼的空档不停打量着林怜。脸型流畅漂亮,清瘦小巧的脸上还镶着对狐狸眼,眼睛是那样亮。鼻子挺而小,嘴巴是标准的樱桃小口,唇峰突出,是个很漂亮的男人。
可林怜给人的气质却不像被包养的娇媚男孩,林怜是她见过最像水的生物。好似如果你是一个盛满悲伤和痛苦的容器,那他就会像水一样,细腻,柔软,渗透你的每一寸肌肤,无死角的包容你,治愈你。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又真实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林怜坐在封随身旁,仿佛凌如霜雪的封随都能柔和上几分。
秘书没由来的突然想起一句话:极端的美貌如果没有配得起的出身,那就是灭顶的灾难。
她无端的打了个冷颤。心里不停替身后的小男孩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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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怜听不懂秘书滔滔不绝的专业术语,唯一听懂的只有曾经造成他和封随之间形成巨大误会的中心人物回来了,并且还在封随的公司工作。那岂不是会天天见面吗?林怜忍不住在心里担心,依照封随的性格,能不计较吗?
封随却没那么多担心,他还沉浸在即将迎来幸福的婚后生活而暗暗窃喜。至于秘书在意的公司情况也好,还是即将面临一堆的待批文件也罢,此时一切都显得过于微不足道了些,毕竟古话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
“去一号院。”
“好的封总。”
说来嘲讽,林怜在北京“待”了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厨房门外的北京。
有时候封随中午不回去吃饭,他便能躺在地下室的小床上午休,偶尔从高层的侧壁小口里窥探天空,有时候他能看见云被风撕成絮状,有时候太阳从刺眼变淡变暗,甚至阳光会穿过云层打过树梢照在他的脸上,那一刻他想他是属于大自然的,不该被束缚,可他醒过来后却依然无能为力。
他曾在课本里无数次见过北京,可直到这一刻,他坐在车里看外面实际的北京。当它们真正矗立眼前时,他才知道「繁华」二字的震撼隔着文字永远体会不到。
他看见街上有穿着红裙子很漂亮的女性,有拿着小提琴穿西装的男性,有穿着西装的外国人拿起酒杯在和友人谈笑。
丰富而幻想。
他仿佛置身到虚幻的世界里,他想融入它,他喜欢北京。
“封哥哥,北京,好漂亮。”他由衷的感叹,这儿是他的爱人生长的地方,纸醉金迷又包罗万象。
“那明天我们一起出门逛逛。”封随并不喜欢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街市,他曾无数次站在百米高楼上俯瞰这座城市,冷漠的凝视着整座城市的经济命脉。
他不需要和太多无关紧要的人见面,他甚至讨厌碌碌无为且平庸的人,他厌烦和任何思想不再同一层次的人交流。
甚至,他只在年少对世界充满好奇时走过这个城市。
自傲的天才在懂得如何爱人的那一刻开始,渐渐的,竟有了烟火气。他说,“我们一起去吃正宗的北京烤鸭。”
爱情的意义,是爱与被爱要同时发生。
“好。”林怜看着窗外依然浅浅的笑,车水马龙的城市一晃而过,他第一次站在封随家的玄关口。
这是一套中规中矩的“家”。
封随牵着林怜的手,刻意忽略林怜脸上的茫然无措,他推着身体发僵的林怜,向他一一介绍这个“家”的布局。
这不是他们曾经一起待过七年的地方。
这是封随向他承诺过的,从新开始。
他舍弃诸多过去,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林怜,他只需要林怜。
封随揽过林怜的肩头,下颚骨垫在林怜松软的发上,他说,“老婆,之前的别墅是母亲给我的,那儿不好。你之前陪着我,我有家。后来你走了,那儿什么都没有了。”
“我很想你。这套房在城市里,热闹,有人气。”我才时常明白自己竟还活着。
“老婆平时学习累了的时候,可以出门去转转,很方便的。可以和在芸县的时候一样。”
林怜伸手,轻轻推开主卧的房门,阳光正巧洒在地面上,反射出的光太过刺眼。他的眼睛不舒服,想流泪。“封哥哥,你担心以前的房子会让我想起一些过去吗?”可是他没哭,他只是心酸涩得厉害,“封哥哥,地下室也好,局限于厨房也罢。我至今仍觉得拥有回忆人生才有来路。你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是。我是想,我们有个自己真正的家。”封随在心里叹了口气,怜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那我出去转转了,封哥哥你呢?”林怜往前迈了一步,连带着头顶上的重量一起随着往前趋,要掉不掉的压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