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宝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有心撒娇,可看着李执冷下去的脸却又没敢,只好委屈巴巴的咬了咬嘴唇:“哦。”
李执似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萧宝宝扒着床沿探头看:“皇上?你别生气啊……你还真走啊?你走可以,不许去含章殿啊!”
夜风萧萧,毫无回应。
萧宝宝气得锤了锤床,却又锤得手疼,一边伸手让沉光给她揉,一边嘟哝着抱怨:“来都来了,还不过夜……气死我了。”
沉光却在想另一件事:“主子,你说庄妃怎么就那么巧就堵上人了呢?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萧宝宝一怔,随即猛地又锤了下床榻:“嗷……疼疼疼,温懿,一定是她!”
旁人不知道李执的行踪,可温懿身为他的贴身女官,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她一定是记恨自己上回打了她,所以故意报复。
她气得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温懿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冷不丁一睁眼就瞧见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立在床前,她心跳猛地一滞,尖叫就在嘴边却忽然哑了一样,半分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身体却自发记起了十分惨烈的回忆,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体温也开始流失。
她紧紧抓着被子,一点点往墙角挪,恐惧却仍旧如影随形,爬虫一般啃噬着她的身体,连呼吸都艰涩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份恐惧折磨到窒息的时候,一点烛火突兀地自黑暗里亮起,虽然不甚明亮,却清楚地映照着来人的脸。
那不是梦魇里的魔鬼。
温懿凝滞的呼吸骤然解封,她歪倒在榻上张开嘴大口喘息,失态得连问安都忘了。
李执拧眉看着她,眼底深沉如永夜浩瀚的天穹。
“你怎么了?”
温懿白着脸摇头,手脚并用往床边挪,似是打算下地,声音却含糊又嘶哑:“做了个……噩梦。”
李执抬手,只轻轻一推,强弩之末的人便栽回了床榻上。
“朕问你,怎么了?”
温懿抿紧了嘴唇,倔强地摇头想证明自己没事,额头的冷汗却在逼近的烛光映衬下变得十分显眼。
李执抬手,指腹一点点将冷汗尽数擦去,他摩挲着湿漉漉的指腹,语气意味不明:“你当年举家下狱的时候,都没这么失态过。”
温懿狼狈地低下头,连直视眼前人都不肯。
李执也没再深究:“不说就算了,朕对你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有句话想问你。”
他逼近一步,挺拔的身体衬着烛光映照出的阴影,沉甸甸的压迫感凶兽一般往人身上扑:“朕去昭阳殿的消息,是你告诉庄妃的?”
温懿仍旧没开口,但不否认就是默认。
李执眯起眼睛,声音冷沉:“朕警告过你,别打悦妃的主意。”
话里锋利的敌意刺得温懿心口一疼,她咬了下舌尖,借着疼痛终于清醒:“皇上深夜过来,就是为了找奴婢算账吗?”
“不然呢?”
李执一哂:“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说吗?”
温懿也想笑,却是苦笑:“是,你警告过我,可即便你是皇上,做事也得讲道理吧?”
她扭开头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意再看眼前人一眼:“皇上下次再来兴师问罪,记得带上证据。”
李执像是被她激怒了,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后颈,逼着她睁开了眼睛,脸色阴沉沉的几乎要沁出墨汁来:“温懿,你还是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再敢挑衅朕,这辈子都别想去滇南。”
他将人推倒在床榻上,转身欲走,衣摆却被一扯。
他脚步一顿,循着料子绷起的角度看了过去,就见衣摆另一端正被温懿捏在手里。
他突兀地愣住了。
温懿也怔了怔,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抓住李执衣角的,大概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哪怕这份突如其来的惊惧是李执带给她的,她却仍旧下意识地向他寻求了安慰。
“对不起……”
她僵硬地松开手,任由那衣摆自指尖滑落。
李执也没再追究,抬脚就往外走,却又在门口顿住了脚,半晌语气硬邦邦地开口:“过来暖床。”
温懿怔了许久才应了一声。
深更半夜,宫人们也都歇下了,温懿随意披了件衣裳就跟在李执身后去了正殿。
蔡添喜看见她这个时候过来略有些惊讶,以往她都是这个时辰离开的。
温懿却不好解释,只点点头算是行礼,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李执进了内殿,动作熟练的服侍他洗漱更衣。
以往这些活计她都是不会做的,可进宫后不过半个月就被宫规逼着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