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自怀中掏出一串儿菩提手链。
江迟眸色稍稍凝滞,躲在袖摆之下的手缓缓的攥紧,面上仍然是那副怯怯的样子。
江宴甜美的微笑。她其实望见了。
当她那个阿母说要去为她求来一颗慧明的舍利子时,刚刚跨过门槛的江迟瘦弱的身躯颤了颤,脊骨似乎塌了一小块儿的样子,缓缓的弯了下去。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毫无依靠的,只能在这偌大的公府内受她的仰息而活的姑娘,就像是屋殿那个翠色珐琅盆之中游弋的金鱼,一辈子也逃不出这么个地方,只能等待那些名义上的主人施舍一点感情,偶尔的恩惠,慢慢的,愈发的混沌笨拙。
这是一种灵魂上的摧残,而她与她的阿母是深谙其道的。
虽说江迟在她眼里蠢如猪,但好在她是听话的,而且打一开始她便也没想过出了洛阳回到她那个寺里去。
她极其满意的微笑,缓缓地将那串慧明的菩提手链儿塞入江迟另一只手中,将她微怔的五根手指拢屈,而后才稍稍带着歉意的道:“……是阿姊不懂事,当年的事情,是我鲁莽了。这串是你寺庙内的师父留给你的罢?你且收着,明天我再让管玉儿他们再为你送一些补品与膏药,等到你禁足的事情过去了,阿姊带你去洛阳看夜景,好不好?”
江迟的视线极其讽刺地挪向了那串已经松散的菩提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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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颗乌黑光滑的菩提子,线是白马寺里珍藏的佛金流线,珍贵又难寻。
如今那菩提珠子开裂了大半,原先黄金般在日头下会熠熠发光的珠内线,此时松弛了大半,里面的细小筋皮已经露了头。
饶是如此,江宴亦是能恬不知耻地告诉她,待到禁足之后,带她去看夜景?
那盏灯明明便是江宴求着瑶姬要的。她在夜里玩了,第二日朝会,还能让瑶姬送去给天子。
膏药?补品?又有什么用呢?
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随手便能用珠玉搪塞的贱隶,与那些逢年过节赏赐礼品的婢女、仆奴有什么区别呢?
江迟沉默了许久,缓缓的将那串菩提手链套上了腕子。
而后,她扬起天真柔顺的清丽面孔,眸中滢意微然,但江宴却只觉得那似乎是她眸间的秋水。
一颗年久开裂的菩提子飒然爆裂。
江宴有些震意,但于她对岸坐着的那个娇小的身影,面孔上的神情却是丝毫未变,仍然是乖顺的笑意。
她像她养过的那种会讨人喜的雪白狸奴,乖巧且无害,仿佛此刻只是狸奴淘气,小小的用柔嫩粉爪推掉了桌上的一杯琉璃水盏,看见主人微惊的神情,仍能扯出一抹让她欲罢不能的娇软微笑,刚才的那惊声也只是她不小心推翻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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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祝各位高考的读者大大们金榜题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