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希哼唧着拿过叉子,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就直往嘴巴里送,最后哇地一声,被烫到了。
——————————郁景希板着小脸一动不动,眼睛却瞅着那对爷孙,然后才意有所指地看看白筱。
郁景希连连点头,结果白筱一放开他,他就尖声嚷道:“爸爸,救命!”
两分半钟后。
“吃撑了不是更应该走走消化一下吗?”
白筱却突然伸手把他搂入怀里,抬起的小脸上带着笑:“还以为你真的不理我了呢。”
一股愤怒的小火焰在身体里熊熊燃起,郁景希觉得自己又被她玩弄了,生气地缩回脑袋,甩上门,迅速地跑回到床上爬上去,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样,用被子牢牢地裹住自己。
郁绍庭转头问:“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法院那边初八已经上班,文律师说离婚需要你亲自过去一趟。”
白筱拧眉,像是没瞧见被子缝里那双露出来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谁传染了感冒?”
郁景希突然被子,恶狠狠地瞪她:“干嘛呢干嘛呢!”然后裹着被子一个转身,拿屁股正对着白筱。
小家伙别开头,一脸没商量,白筱用叉子挑了挑面,吹了吹热气,才推到他的跟前,“小心烫。”
前面地铁口,走出来一对爷孙,走路踉跄的小孙子颠颠地在前面跑,爷爷在后面追,突然爷爷一把举起孙子往自己的脖子上一骑,拎着孙子的两只小手荡来荡去,小孩子咯咯地笑起来,跟着扭动小身板。
她刚要把他放下来,郁景希却两腿一缩,怎么也不肯着地,理直气壮地说:“我吃撑了!”
郁景希两只小胳臂圈着她,盘在她腰上的小腿一夹紧,意思不言而喻。
有一天他从幼稚园回家路上,瞧见他的同班同学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欢快地大叫,当下鄙夷地哧了一声。
白筱一看,是一个陌生手机号,显示地区是丰城,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搁到耳边:“你好,哪位?”
白筱出现0.5秒的怔愣,随即语气平淡地问:“什么事?”
吃完方便面从便利店出来,郁景希看到旁边一家差不多打烊的炒菜馆时又挪不动脚了。
有经过的行人听到声音瞧过来,白筱忙捂住他的小嘴,吓唬他:“再说一句把你丢在路边。”
郁景希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又被骗了,有点小生气,却没去推搡她,原本积蓄的怨气莫名其妙就消褪了,他哼哼地斜了白筱一眼,白筱把他抱到床上,捂着他凉凉的小手:“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离了婚,她是不是应该一蹶不振、成为一个人见人厌的祥林嫂,然后每天疯疯癫癫地哭着求他别抛弃自己?
白筱只好厚着脸皮跟店家软磨硬泡,最后人家不太情愿地答应炒两个菜,让他们半小时之内吃完走人。
裴祁佑坐在他的雷克萨斯里,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听到她柔柔又带着倦意的声音,一时没吭声。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超市里。
郁绍庭四岁时,当时的郁夫人老把他往部队里带,但每一次回来郁绍庭都板着小脸。
他轻轻地拧开门探出半颗脑袋,结果就对上了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吃饱了饭,两人就往回走,从这里到医院差不多十分钟的脚程。
有一天,郁战明察觉了,就问他:“不高兴?”
“……”
“生气了?”白筱的声音隔着被子响起:“我跟你开个玩笑,没有恶意的。”
“景希,前面有买葫芦的,想吃吗?你下来我拿个钱给你去买。”
两分钟后。
不同于两个性格沉稳的哥哥,郁绍庭小时候特别闹腾,是大院里的小霸王,什么坏事都得带上他。
“敢情你已经找到能操心你事情的人了?”
郁景希不肯配合,憋着小嘴,要哭出来的样子:“你又想烫死我了。”
“要是困了就回酒店休息。”他抬起的手像是不经意地拂开她脸颊上一缕头发。
“有没有怎么样?”白筱吓得忙捧着他的脸蛋让他张嘴。
郁景希又扭头看了眼那对爷孙,满眼的羡慕,然后才趴在白筱背上,嫌弃是嫌弃了一些,但总好过自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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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景希突然在白筱身上扭动了几下,白筱顺势弯腰放开手,他就滑到了地上。
白筱略略讪然地放下双臂,转头望向床上的孩子:“我今晚留在这里照顾景希。”
裴祁佑把嘟嘟作响的手机随便往旁边一摔,扯开衬衫领口的纽扣,手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
郁景希没有回过身,整个人往另一侧缩了缩,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拽样。
白筱气得到洗手间洗脸,抬头却发现自己的眼圈红红的。
郁战明:“……”
郁景希的体重不轻,肉墩墩地,白筱抱了三分钟左右就气喘吁吁,耳朵被寒风刮得跟刀子割过一样,就跟怀里全副武装的郁景希打商量:“景希,你能不能下来走会儿?老师有点累了。”
“不知道是谁跟我拉钩说一辈子不跟我分开了。”白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注意着被子里的动静,“可是才过了多久,人家就不愿意理睬我了,算了,我还是走好了。”
“你选个时间,到时候再通知我。”刚要掐断电话,裴祁佑又开口:“你现在在哪里?”
他软软的气息喷在白筱的颈上,她心头一阵柔软:“我跟他说,让他明天就给你骑。”
当他打电话给她,听筒里一遍又一遍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就跟钻了牛角尖似地,立刻驱车到移动营业厅新办了一张卡,结果刚拨出去,电话那头就接了起来……
白筱的太阳穴跳了跳:“好。”
一分钟后。
回想着裴祁佑刚才的话,只觉得又气又滑稽,他有什么资格那样子教训她?难道离了婚她就该躲在家里痛哭流涕足不出户吗?凭什么对她的生活横加指责?就因为她一定要走他设想好的悲情路线吗?
郁景希坐在凳子上,两条小腿够不着地,悬空着,病号服外面套着羽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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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被他的小模样逗乐了,她坐近一点,也小孩子心性地拿手指戳了戳他。
白筱站在门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边噙着笑,仿佛是料定了他会出来。
病房门虚掩着,白筱轻声走进去,发现床上的被子窝成一团,小家伙醒了。
郁景希趴在被窝里,听了白筱自怨自艾的话,翻了翻白眼,不管她说再多好话,他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白筱两只手臂跟灌了铅一样,酸疼得像是被卸了一样:“真的不能下来走会儿吗?”
白筱坐到床边,调慢输液速度,郁绍庭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病房里开了暖气,郁景希扎着针的小手不算凉,但她还是小心地用被子掖着,小家伙像突然警醒,一双大眼睛暗淡无光,看了她一眼就睡过去了。
白筱望着夜色里他英俊的眉眼,在他打开车门时往前跨了一步,郁绍庭听到动静转过头,一个吻落在他的右脸上,他抬眸看过去时她已经退到原地,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有些许的赧然:“路上注意安全。”
白筱两手托着他的小屁股,郁景希的头枕着她的肩,过了会儿,不死心地说:“我从来没有那样子骑过呢。”
一提到这个问题,郁景希立马抱紧她,两腿夹得紧紧地。
“要椰果汁。”在她转身去拿饮料时,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郁景希不愿意跟她并排走,故意落下几步,白筱只好边走边偏转过头顾着他。
《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爸爸,给我骑大马!”郁绍庭冲过去扒着郁战明军绿色的裤子,“我要骑大马,我要骑大马!”
那天郁战明手里的团跟人家搞演习,输了个底朝天,本就心情抑郁得无处发泄,一看到蹦跶的小儿子,郁战明的火气蹭蹭上来,一把揪起郁绍庭的衣领,在沙发坐下,把郁绍庭搁在腿上,剥下他的裤子拿起拖鞋就往上拍。
“叫你骑大马!叫你骑大马!”
“啊!”
“还骑不骑啦?说,还骑不骑啦?”
“啊!”惨叫一声高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