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处的曼陀罗
把郁景希哄睡着后，白筱轻轻合上房门出来。
已经晚上十一点，她却没有一点睡意，索性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屏幕的荧光反射在白筱的脸上，但她却没看进去多少，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身边的沙发一沉，她偏头，叶和欢拿了一包薯片，细长的白腿交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还没睡？”白筱淡笑地回了一句。
叶和欢嗔了她一眼，风情婉转：“我跟你一样吗？十二点，我的夜生活刚开始！”
白筱不再接话，而是靠在沙发背上盯着电视屏幕。
过了很久，白筱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和欢，我要离婚了。”
凌玲静静地陪坐在旁边，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胸膛上，麦色的肌肤，半遮掩的睡袍，隐约可以看到一朵曼陀罗刺青，以往她就注意过，却从未问起，现在，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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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向她，“有什么话，妈你直说吧。”
一个五岁的孩子会这么黏着自己，不过是因为没有母亲。
“要不我帮你接？”叶和欢作势就要过来拿手机。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十八岁的白筱，那时候裴家已经出事了，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要他，在最缺钱的那段日子，他只好去工地，每天白筱都会去给他送饭，有一次她不留神，左脚踝不小心被钢筋贯穿。
现在裴祁佑偶尔也会到她这里来，平日里的销倒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屏幕上没有显示名字，白筱看了眼烂醉如泥的男人，还是接了起来。
叶和欢正啃着一只酱鸭腿，听到这话，错愕地抬头看向阳台前的女人。
“哦，我今天有很多作业不会做，家里没人教我，我想到小白你会，就过来了。”
等蒋英美关了门，本走远的老太太忽然停下，回头望了望，从袋子里掏出手机。
裴祁佑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他盯着张晓丽的眼神有些许恍惚。
一双如葱根般纤白的手抚上他的额际，柔嫩的指腹轻按他的太阳穴位置，熟练地按摩。
张晓丽踌躇了会儿，还是征询裴祁佑的意见：“今晚跟力晟集团的饭局，裴总您还去吗？”
裴祁佑没回答。
艾琳娜没看漏裴祁佑眼底的失落，撩了撩自己的卷发，试图引起沙发上男人的注意。
艾琳娜自认为条件不错，一而再的暗示都没引来裴祁佑的青睐，反而差点丢了工作，吓得立马离开。
叶和欢咀嚼薯片的动作慢下来，扭头，显然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消息峒。
辞职了？
白筱循声低头，郁景希背了个鼓鼓的大书包站在门外。
“您有事？”蒋英美好奇地问，里面周爱华已经睡着了。
看到半睡半醒的裴祁佑，张晓丽也是一愣，随即道：“裴总，白助理已经辞职了。”
“出去。”冷冷地下命令，然后又合上眼靠到沙发背上。
白筱迎上蒋英美错愕的视线，“妈，你没猜错，我想离婚。”
“又来这套……”叶和欢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下沙发的白筱道：“我刚才好像在楼下看到裴祁佑的车了。”
这会儿他也该识趣地功成身退了。
郁景希低着头，捧着两本作业本站在那，橘黄色的灯光将他小小的身影在墙上拉长。
望着找了措辞忙不迭离开的小吴，白筱怎么也喊不住他，“喂！”
她望着他紧皱的眉头，像是有化不开的烦躁，见他一动不动，心里的困惑也越来越深。
“裴总，要我给你泡杯咖啡吗？”
白筱：“是不是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尽管其他人感到诧异，但还是招来司机把醉醺醺的裴祁佑送回去。
“我先去洗一些提子。”白筱拿了一袋红提进了洗手间。
蒋英美从洗手间出来，白筱已经拿了保温盒下楼去打粥。
“对，怎么啦？”
挂了电/话，太阳穴依旧刺疼得厉害，他把手机丢在茶几上，闭上眼睛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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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往病房里看了眼，“我是来看我亲家的，不过貌似走错了。”
小吴挠了挠耳根，为难地说：“今晚裴总有个饭局，喝醉了出来就说要来这里，裴总一直在喊白助理的名字，我又叫不醒他，猜想白助理应该住在这，就冒昧地用裴总的手机打了电/话。”
“妈，对不起。”白筱从她的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
“肉圆”委屈地呜呜了两声，又往叶和欢腿边贴，讨好地扭动着圆圆的大屁股。
白筱看了看挂钟，问郁景希：“都九点了，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裴总，力道要不要再重点？”娇柔做作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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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助理？你可算接电/话了，我是小吴啊，裴总的司机，你家是在星语首府吧？”
“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问题？”凌玲关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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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被礼貌地敲了敲，她过去开门，是一位打扮优雅得体的老太太。
凌玲追了两步：“为什么？”裴祁佑将一张支票摆在餐桌上，没有回头，“拿着这笔钱重新开始生活，不要再当情/妇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后座上皱眉一脸难受样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裴总，回哪儿？”
公寓卧室，橘黄色灯光，旖旎春/色。
裴祁佑靠回沙发，疲倦地合上眼，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作为总裁司机，小吴见惯了各色美人，还真不知道白助理跟总裁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叶和欢望着白筱久久站在窗边的背影，重叹了声，“筱筱，其实你还是没有真正地放下。”
说起来她比裴祁佑还要年长两岁，跟他的相识也纯属巧合，那时候，她还是b市某夜总/会的坐台小姐，下班的时候发现醉酒的裴祁佑正在被人群殴，后来她救了他，再后来，她跟他回了丰城。
手机铃声传来，他揉着额头接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拉开门，白筱平视的视野里没看到人，一道童稚的声音响起：“小白，这里啦！”
以白筱对裴祁佑的感情，让她说出“离婚”两个字着实不容易，曾经她一度以为，哪怕是把刀架在白筱脖子上，白筱也不见得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可现在，她居然主动说要离婚了。
女人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红晕，在她以为即将沉沦时，身后的男人却突然离开了。
司机小吴从驾驶座上下来，“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白助理你，真的不好意思。”
白筱笑，尔后收了收表情，郑重地说：“谢谢你和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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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凌玲有些怔愣，待她回神，裴祁佑已经穿好衣服出来。
“我不会离婚的。”裴祁佑的答案依旧没变，也依旧语气坚定。
“那应该是我搞错了。”老太太冲蒋英美歉意地点头，然后挽着精巧的手提袋走了。
郁景希见白筱没嫌弃自己，小脸上立刻阴转晴，咧着嘴，两颗小梨涡可爱俏皮。他依在白筱身上，软软糯糯地道：“梁叔叔送我过来的，见我到门口他才离开。”
“你主人把你丢在这，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敢给我制造噪音？！”
“……我爸爸，爷爷奶奶，二伯，还有在国外的大伯母跟堂姐。”
她说有疤不好看，于是他找了很多家纹身店；她说怕疼，于是他义无反顾陪着她一起。
“你个小家伙难道不用回家吗？怎么净往这边跑？”叶和欢出现在白筱身后。
可以说，她亲眼见证了这个大男孩怎么从落魄走向成功。
白筱看到他形单影只地立在那，说不上来的心疼，过去坐在沙发上把他揽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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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犹豫了一阵，才慢吞吞地开口：“白助理，我跟裴总在星语首府门口。”
他却忽然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推开了她，径直从沙发上起身。
白筱的双手抓着窗沿，垂下的睫毛忽闪，二十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在车边站了好一会儿，白筱才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呵呵，看来还真被我说中了。”叶和欢把头转向白筱，“估计以后都要缠上你了。”
只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裴祁佑握住，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甩开。
白筱转开话题：“外婆马上就要出院，但身体还虚着，我不放心她回黎阳去。”
“滚出去，不然，明天就把你的辞职信放在人事部经理办公桌上。”
真不愿意理会这个破坏自己跟小白感情的大婶，但想到她跟小白住在一块儿兼好朋友关系，郁景希还是忍了，一边翻作业本一边随口回答：“他出差去了。”
叶和欢张了张嘴，刚想说“你真的考虑清楚了”，门铃被按响：“叮咚叮咚！”
白筱抱着手臂，站在阳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那辆轿车被一个女人开走。
“今天怎么啦？心情不好？”女人一边系睡袍的带子一边在他身边坐下。
裴祁佑不省人事地瘫坐在后座上，衬衫领口半开，领带松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什么，当车门敞开的刹那，一阵酒气扑鼻而来，白筱还是俯身进去，拍了拍他的脸：“裴祁佑，醒醒！”
裴祁佑低头，透过敞开的睡袍，盯着自己的胸膛，怔怔出神。
回到裴宅时已经是深夜，裴祁佑刚上楼，蒋英美房间的门就开了。
没多久，蒋英美就进来了，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洗红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蒋英美也头疼，“要是你真不喜欢筱筱，那你们就……”
白筱对这种话题无感，起身，“我去拿点水果。”
“怎么啦？”凌玲抬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