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叱！
最后时刻，为了达到体魂合一之妙境，顾公子也是顾不了许多了，暗运真炁，怒搓煌煌天雷。
亥时四刻。
距离子时还有最后一炷香的时间。
夜空之上，星辰完全隐去，冷月黯淡无光。人口数十万的坚石城，彻底沦为一座无声的死城。
上空偶有寒鸦盘旋而过，发出一两声凄然的鸦鸣。
而没有掌灯的客栈房间内，气氛却是更加沉寂了。
“仙子，对不起。”
顾知南战战兢兢的缩在窗边，低声说道。
这已经是这半刻钟，他第二十次真诚的表达歉意了。
对方接不接受不重要。
诚意一定要足。
虽然看样子，女boss并未有杀他的意思。
此刻，裴仙子坐在床榻上，凤颜通红，一脸嫌恶的紧咬着唇，掌心孵化出至纯至强的炁流，涤荡着黑丝美腿与白衣上的灰尘、污渍。
“已经是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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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一个理由。”
万籁俱寂之间，裴仙子凤眸低垂，冷幽幽的开口。
“什、什么理由？”顾知南摇头：“小生不明白仙子的意思呢。”
裴婉妤强忍着羞耻，掌心运转真契，轻揉着自己的黑丝足尖，清理着最后一寸污秽，咬牙道：“说一个理由，让我看在你方才助我突破心境的份上，放过你。”
“这”
顾知南心头无语。
这尼玛，放不放过，不还是你裴boss一句话的事情吗？
不过，想到这一世还有这么多理想没有完成。
甚至连“我是谁”都没完全搞清楚。
他站起身来，先是对着绣榻上那道宛如人形美玉般的白衣倩影，歉意的施了一礼，而后正色道：
“仙子，其实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是的。”
顾知南愈发坦然的挺起胸膛道：“小生自小以定力过人，隐忍不发的特长，被友人所称道艳羡，我尚且如此，我敢保证，这世上任何男人，在仙子的面前，都撑不过三息。”
“嗯？”
裴仙子先是一怔，而后细细品味这话，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霞飞双颊的同时，俏脸再次生出怒意：“你这不知羞耻的剑奴，你说这话.莫不是还要我表扬你么！？”
说着，她再次低垂双目。
看着自己那白衣丝毫掩饰不住，时刻吸引男人目光的巨大，眼中再度掠过一丝羞愤之意：
“我裴婉妤此生奉行无情剑道，横推无敌，却偏偏生得这么一副下作.银宕的身子，吸引你们这些蝼蚁般腌臜男人的目光”
“当真是上天要捉弄我么？”
言毕，她一怒之下，重重拍了拍胸口。
“duang~”
前世的国足带给了顾知南极高的高素质，他目光清澈，安静观球，并不评判。
“.”裴仙子却是彻底无语，绝望而羞愤的闭上了眼。
片刻的沉默后。
“这”顾知南苦笑道：“仙子何必自卑？仙子的身材，可是世间好多女子日思夜想都求不得的呢！这是天赐的福气才是啊！”
“星奴闭嘴。”
裴婉妤冷斥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啊这.”
顾知南神色尴尬了一秒，苦笑道：“小生是男儿身，若要类比的话，我的福气也应该是大”
“满口秽语，噤声。”
裴婉妤冷冷抬手，掌心迸射出剑气。
顾知南心中一凛，随即，便感觉到一道锐利的剑风扑面而来！
本能的驱使下，他想施展女boss传授的身法闪避，却根本来不及！
不过，也是这一瞬。
他感应到，女boss这一击，是来自《逆雪三生诀》的治愈剑气，并不是想伤他！
当即闭上眼睛。
果然。
温润舒暖的剑风扑面而来，将他头上纶巾击落，一头乌发披散而下。
“顾知南，上一次在那破戒僧的佛堂，我为你疗毒之时，便已暗自发誓，那是最后一次容忍你那般的冒犯。”
“而你这次又.”
“我今晚真的想杀你！”
裴仙子低垂螓首，停顿片刻，又冷幽幽道：“你若不想死，便想一个办法，救自己，或者说取悦我。”
顾知南心知对方既然说出这话，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也是虽惊不乱，“仙子能稍微提示一下么？”
听了这话，裴仙子也是想了想，道：“你还有什么才艺么？给我看看。”
“.”
顾知南满头黑线。
表演才艺都来了！
真把爷当你养的小奶狗了是吧？
吐槽归吐槽。
顾公子还是很从心的认真思索了一下，解下了腰间的白壁御魔笛：“小生.再为仙子吹一个吧。”
“啊。”
裴婉妤凤眸这才微微抬起，定定的看了书生一眼，随即看向别处：
“我虽不通音律，但你的笛声，确实不赖，不过，我想看看新的东西。”
“你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就——”
“有！”
顾知南赶紧接过话头：“小生其实平日里不止看《春秋》，我真会作诗！”
说罢，为了抢占先机，不等女boss回话，他45度抬头，望向窗外的冷月，吟道：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饱含深情的一首念罢。
别说，他顾某人都有些想念前世的蓝星了。
他回首看向床榻上，凤眸呆滞，仿似在思索的白衣女剑仙。
“仙子小生这诗句如何？”
裴婉妤摇了摇头，没说话。
靠，差点忘了，她是个丈育。
“没事仙子，小生还有更简单易懂的杂言诗！鹅鹅”
还没“鹅”完呢，女boss幽声打断道：“方才那首诗我听得懂。”
“啊，我就知道仙子是有品位的人！”
顾知南顺势岔开话题，道：“仙子，您.想家么？”
《仙子》里关于裴婉妤的生平故事，都是从她拜入灵雪剑宗后，开始记叙的。
至于她的身世，只一笔带过的介绍了她出身大夏皇朝幽州的一个平民家庭，而后，母亲洛无嫣带她多次改嫁，其他的并未着墨。
“爹爹早死了，我，没有家了。”
裴剑仙摇了摇头，缩回一双黑丝美腿，双手抱膝，冷冷道：“真正的强者，自来大道独行，也不需要这些世俗羁绊。”
她话虽说得霸气洒脱。
顾知南却还是在那双凤眸里，瞥见了一丝难以挥去的落寞。
“对不起，仙子。”
他再次真诚道歉。
“你不必道歉，更不要想着同情我，我裴婉妤不需要同情！”
不知是否触及了回忆的暗殇，裴仙子情绪似乎出现了某种波动，咬牙道：“我是农民的女儿，但我并不会感到自卑。”
“是！如你所见，我幼时家贫，没去过学堂，并不并不认识很多字。”
说到这，她低下头，脸颊涨红:“少女时期，看到那些知书达理，似九公主这般名门世家的女孩子，我也羡慕过，但我现在！比她们都强！”
“譬如你说的那位宁仙子！她腹有诗书又如何？她、她打得过我么！”
她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已是双目泛红。
那模样丝毫不像是平日里那个高冷霸气的年轻女剑仙，而是一个情绪崩溃的少女。
顾知南安静的听着，不置一语。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女boss如此情绪激动。
而这种激动，隐隐夹带着她拼命想要掩饰的童年创伤与.自卑。
很难想象，如此强大霸绝，道心冷毅的女boss的内心深处，仍然保留着儿时的自己——
那个幼年丧父，被母亲抛弃，童年凄惨的小女孩。
一番情绪宣泄后。
仙子大人安静了下来。
房间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寂。
许久的沉默后。
裴仙子忍不住抬起凤眸，看向窗边。
却是见到一双温润柔情的俊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
“你这奴仆.为何不言？”
“小生太心疼了，不知所言。”
顾知南摇了摇头，俊眸铿然而真挚：“仙子，还是那句话，便是这世间所有人都背叛仙子，而我，会坚定的站在仙子的身后。”
“你永远可以相信小生！”
听了这话，裴仙子身形微颤，随即侧过身去，看不清表情，“我说过了，不要同情。”
“没有同情，只有真心实意的关心与崇拜。”
顾知南温柔道：“小生给你唱一首歌吧，我家乡的歌，通俗易懂的。”
这话说出许久后。
一道幽幽的女声才缓缓传来：“你可以试试。”
顾知南点了点头，先前一步，来到榻前。
酝酿一秒后。
前世在大学军训上凭借一副好歌喉，率先赢得无限配偶权的顾公子，用温柔清越的声线唱道：
「上天啊」
「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
「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
「有个人在想她」
「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她」
「我不在她身旁你不能欺负她」
「别再让人走进她心里」
「最后却又离开她」
「因为我不愿，再看她流泪啦.」
一曲唱罢。
顾公子也隐隐投入了些许感情，良久沉默不言。
且不说爱情这等俗套之词。
好像前世今生，他从未跟任何女子，有过这等长久的、亲密的接触。
更没有发自内心的如此心疼一个女子。
但对方不说话。
他也不会去打扰。
足足三息之后。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竟隐隐听到了微许的啜泣之声？
“仙子，你.”
“唱得难听，但——”
“我原谅你了。”
好耶！
顾知南如遇皇恩大赦，兴奋的跳了起来。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以为今晚要彻底谈崩，被女boss嘎了呢！
也就在这时。
“轰隆隆——”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
蓝色银蛇横掠而过！
顾知南心中一沉，猛然冲到窗边看去。
待见夜空仿若被一只暴怒的魔神搅乱，墨黑如墨汁般的乌云汹涌翻滚，似要将世间所有的光亮都无情吞噬。
紧接着，狂风骤起，恰似一只无形的幽魂大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肆意施虐，将满地的落叶、砂石裹挟其中，而后狠狠甩向四周。
刹那间，砂石、落叶如暗器般纷纷砸向窗棂，发出“砰砰”的巨响。
仔细听去，好似有千军万马在屋外奔腾呼啸，要冲破这薄薄的窗户纸，闯入屋内。
与此同时。
怀中的凝魄珠也是感应到了什么，不断发出“嗡嗡”的低鸣，晶体表面，魂气凝聚，交织出暗紫色的奇异光芒！
“来了！来了！”
“仙子！子时已到！百鬼夜行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