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槐看到许晚洲的手,身躯以飞快的速度消失,他有一种万箭穿心的窒息感,就好像那是从他身体里硬生生剥离出去的一部分。
他感受不到身上的痛苦,因此更加无能为力地感觉到心如刀绞。就好像有人拿着刀,一片片凌迟他的血肉,他在一种趋近麻木的绝望中,看着许晚洲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在他面前。他来不及告别,来不及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甚至来不及再对许晚洲说一句对不起,他眼前就只剩下一块白布。
空空荡荡,一瞬间什么都没了。章槐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最后一下子跪在地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我吧,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哪怕让我陪他一起死也好。
他应该得到解脱了,不是吗?
不必背负亲手杀掉许晚洲的痛苦,拥有一个至死都爱着他的人。仙到底还是有仙的命,不必在爱情里委曲求全,他也不曾跌落神坛。倘若自私一点,将来另寻所爱,只要他心里永远给许晚洲留着一个位置,芸芸众生便会趋之若鹜,也只会有别人给他更多。
章槐不知道自己怎样从地上爬起来,他去找了一把枪,朝自己胸口开了一枪。
那颗子弹穿膛而过,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他暴怒地又朝自己连开5枪,可惜全都打空,于是他拿起一把刀往自己胸口扎去,可惜全部落空。
人活着尚且能求一死,鬼仙既不能死,又不能得道超脱。
许晚洲的尸体成功分解,人魈起了作用,意味着许晚洲开始超脱肉身的束缚,等到二十年之后,许晚洲依旧是他如今的样子,他什么都不会变,而章槐就可以凭借他的容貌,在人海中找到他。
一旦这件事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章槐必须找到许晚洲,再杀许晚洲四次。
章槐靠在墙边,他便对着灰沉沉的墙壁,绝望地想,完了,接下来这二十年,他每一刻每一秒,都要在后悔和绝望里苦熬。
一天后,章槐在虹口区的一处隐蔽的角落里,连开七枪,杀了那个朝许晚洲下手的老妇人。
尔后,他搬了家,他再也不能踏进那片梧桐成荫的小路,他再也无法回到他原来的住处,他的家已经在一处无声的大火中烧成灰烬。
他仓皇逃离原先生活过的地方,去茫茫人海里寻找许晚洲的下落。
只是章槐未曾料到,那位狠毒的老妇人,早就知道林骏死于他的手中。
当时许家出生的双胞胎,其中一个成了仙,她是知道的。她也一早便知林骏绝无可能替代章槐,可她偏偏不肯告诉许晚洲,亦不肯告诉自己的儿子。
不肯告诉许晚洲章槐还活着,是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恨不得富家子弟家破人亡;不肯告诉林骏章槐还活着,是要他去争去抢,还盼着万一许晚洲看得上林骏,无论哪种看得起,他的儿子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谁料弄巧成拙,落得个儿子被杀的下场。
一啄一饮自有天数。
兄弟同脉,母子也连心,她想用招魂术召回林骏,将他变成厉鬼,可惜林骏的魂早已被章槐打散。
她若杀了许晚洲,章槐必杀她。
她自知自己必死无疑,于是便将多年养在身边的几个伥鬼,连同自己剩下的命为代价,用最高级的紫色符咒,全都烧给了林骏。
是命运安排也好,阴差阳错也罢。林骏本已成人魈,被锁在章槐的柜子里,借了母亲的寿命和小鬼的躯壳,躯体不腐不化,最终变成了一具僵尸。
“去缠着许少爷吧,既然你喜欢他。”他的母亲在烧符咒时,幽幽地诅咒着,“无论他以后到哪里,你都要找到他,永远不要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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