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如刀绞,此时此刻,却也只好不懂装懂:“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许晚洲低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们分手吧。”
章槐摇摇头,他仍是那句话:“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许晚洲低头沉默。
霞光一点点升上来,日光下一切光辉灿烂。
章槐心灰意冷,他颤抖着发问:“许晚洲,你爱我吗?”
许晚洲说:“爱。”
“我告诉过你,是林骏想要先杀我!”章槐的声音在阳光之下冻结成冰,“你既然爱我,为什么要因为他跟我分手?”
许晚洲往后退开一步。
“章槐。”许晚洲用一种极轻的语调,挣扎着说,“我是爱你的,可有的时候,仅有爱是不够的。”
章槐不明白,他只想要爱,他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林骏的尸体……在哪儿?”许晚洲抬起头,凝视着他,“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藏他的尸体?”
章槐一把攥住许晚洲的衣领,把他重重摁到墙上。
“许晚洲!”章槐冲他发火,“我不想听见他的名字!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许晚洲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章槐,当然也没有生气。
章槐拔枪,电光石火间就抵上许晚洲的胸口。
章槐怒极,看着他,枪口在颤抖着摇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许晚洲伸手抓住枪筒,章槐惊慌,他想收手,许晚洲却突然抓住他的手。
许晚洲笑了笑,他温柔地攥紧章槐的手。章槐久久地凝视着许晚洲,他感到很困惑,许晚洲好像一点都不怕死。
“你要什么?”章槐问他,他绝望地发问,“我爱你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
许晚洲轻轻地开口:“章槐。”
章槐听到许晚洲叫他名字的时候,心悸动得近乎要跳出胸口。明明拿着枪的人是他,他却在颤抖。
“章槐,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任何时候都不会。”
许晚洲居然还在对章槐笑。
枪响,硝烟飞起,子弹出膛。
枪发出一声闷响,落在地上。
章槐看着许晚洲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肩上印出一道血痕。
那一枪走偏,打在许晚洲肩上,却穿透章槐的胸口,章槐再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加感到痛彻心扉。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觉得心在流血。
他转身离去。
章槐浑浑噩噩地回到住处,他无法形容这种痛苦的感觉,他踩在云间,脚下空无一物,不断掉落下去,摔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他们不过在一起很短的时间。那极短的时间内只有快乐,好像是末日前的狂欢,变故来得如此之快,而他竟然一点应对的能力都没有。
除了爱以外,还有责任。可什么才是责任,怎样才算对一个人负责,他不明白。
他回到住处,反锁房门,屋子里一片漆黑,他将林骏的尸体从墙角拖出。
那具尸体藏在柜子里,尸身上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壳。
章槐并指朝他胸口戳下,那层壳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林骏的胸口破开一个洞,但却没有血流出,他的心脏瞬间被烧成灰屑。
章槐将七颗枣钉,订入林骏的脊柱。
章槐面无血色,他面对林骏的尸体,身体在轻轻地颤抖。他感觉自己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是一团黢黑的迷雾,他无力抵抗,不断腐烂。
他要把林骏炼成人魈,然后去杀了许晚洲。
烧炼人魈,需要耗时整整三日,将人魈从里到外全部烧透。
章槐安慰自己,如果不是林骏还没有炼成人魈,他早在刚才就能杀了许晚洲。章槐对自己说,没关系,一百年后我再找他算账,到时候他就永远都是我的了,到时候我要把今天的委屈全都讨回来。
章槐在第一天结束时,已感觉到精疲力竭,他感觉浑身发冷。
房门紧闭,窗帘拉着。林骏的尸体在烈火中焚烧,火却是冰冷的,像把一切都牢牢冻住。
第二天,章槐听到门传来轻叩声。那是一个傍晚,章槐看到门的罅隙之中透进来一种燃烧殆尽的血红色,像萤火虫一闪一闪。
许晚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章槐,我有话跟你说。”
章槐沉默着,他没办法离开人魈,没办法开门,因此只好保持沉默。
许晚洲在门外轻声说:“我知道你在家。”
章槐自嘲地一笑,他只觉得难过。你知道我在家,可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许晚洲在门外轻轻地敲门,他敲得很轻,好像生怕惊扰夜幕。章槐望着门,看到门框随着敲击轻轻晃动,那一道暮光渐深,从金色的红黯淡成幽暗的紫,许晚洲见章槐不开门,靠在门上,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