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尧什么也没说,就当不知道,神色如常地和战友们打招呼,被问一晚上去哪儿了,就说自己喝多了走串了门。
临近中午,车队来了,离别的时刻也终于到来,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心潮翻涌,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转眼就要消散,这多少让大家有些不舍。
胖子倒是没什么伤春悲秋的感悟,他昨儿晚上得偿所愿了,如今美人在怀,是天大的喜事,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看着周围抱成一团哭丧着脸的战友们,他也不好表现得过于春风得意,便假模假样地也跟着大家后面挨个抱了一下,轮到韩尧的时候,特地压低了声在他耳边又嘱咐了一遍什么预祝他追妻成功之类的话,被韩尧笑骂着推开。
阮白下意识地也要上去抱韩尧,被胖子一个用力给拖走了,衣角都没来得及沾上。
韩尧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心里也是为自己这个兄弟高兴的。
在一番告别之后,这些新兵们坐上各自连队的军车,开往四面八方,同时也开启新的征程。
韩尧作为今年最后一位进入特战连的实习兵,在空旷的军车里显得形单影只,驾驶员是个老兵,叫周正,三十来岁,面目挺和善的,和他的名字一样,看着一身正气。
韩尧刚上车的时候,他就十分热情,后来韩尧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他几句有关祁言的情况,他瞬间便打开了话匣子,如数家珍般说起了祁言这三年在队里的英勇传说。
说到祁言第一次执行任务,他还颇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那时候,我看这小娃娃白白净净,瘦得跟张纸片儿似的,又腼腆,虽说他是副队亲自招上来的兵,但怎么看都是个拖后腿的,还忍不住嘲讽了他几句,没想到,后来真遇上小三子了,副队让他躲在暗处狙击,他一枪一个,枪枪爆头,眼睛都不眨,那股狠劲啊,把我们这些老兵全给惊着了。”
“副队?”韩尧奇怪道,“副队不就是祁言么?”
周正微微一愣,一拍脑门,笑道:“对对对,瞧我这脑子又给忘了,咱们现在的副队是祁言没错,我说的副队是那时候的副队,现在是正队了,这不以前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嘴。”
“哦,”韩尧点头,“您继续说,我想听。”
周正爽朗一笑:“看来小同志对咱祁副很感兴趣啊。”
韩尧也不遮掩,大方地点头:“毕竟是将来的领导,多了解一些总没有坏处。”
周正不禁透过后视镜朝他看了一眼,顿了顿才继续说故事:“还有一次,大冬天的,他跟我们一起潜伏在冰河里,那水急的差点把我给冲走了,还是他一手攀着暗礁,一手拽着我,喉结膜被冻伤了,直往外咳血也不松手,我才捡回一条命。”
“还有啊,我们有次在林海中了埋伏,他为了掩护副……不是,队长,右胳膊中了一刀,半边身子都红了,那明晃晃的刀尖就擦着他的脑袋飞过去,他竟然吭都没吭一声,就凭一只左手拿枪,转头就干掉了敌人,哎呀,那次真是有点危险啊。”
韩尧听得心惊胆战,他虽然早就知道边防部队凶险,但听经历过的老兵叙述细节和看新闻完全是两码事,韩尧终于明白为什么祁言能在短短两三年间就得到提拔,副队这个头衔他当之无愧。
更让韩尧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周正看起来和蔼可亲,性子热情又温吞,和韩尧想象中那些骁勇善战,冷血又神秘的特种兵很不一样,他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老兵,却在聊天中得知,他竟然是一中队的中队长,参加过不少绝密任务,杀过的敌人能组成一个连,他不禁感叹,在这个特战连里,究竟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英雄。
他不由多往周正握着方向盘的手看了几眼,很难想象这双宽厚粗糙的大手沾满敌人鲜血的样子。
同时,他又记起了刚进新兵连时,班长向他们讲解过迷彩服上花纹细节的含义,四块小小的地图分别印刻在胸膛,肩膀,帽顶,后背,将这样一件迷彩服穿在身上时,则时刻代表着,祖国在心中,责任在肩上,忠诚举过顶,家国在身后。
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格局小得有点可笑,这三个月来,他一直以进入特战连为目标,以找回祁言为目的,但在听完周正说的之后,他的身体里就好像有一团烈火“噌”地一下烧了起来,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作为一名边防军人应该担负的使命,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保家卫国”这四个字背后沉重的含义。
不负国家,不负人民,不畏艰险,勇往直前,这是军人的风骨,也是军人的荣光。
见韩尧突然沉默,周正在后视镜中笑着问他:“怎么,怕了?”
韩尧喉结动了动,缓缓摇头。
周正以为他在逞强,便安慰道:“放心吧,我刚才也就随口一说,咱副队虽然带兵严格,但平时也很会照顾人,而且,非必要不会让你们这些新兵蛋子上战场的。”
韩尧不好和他多解释,勉强扯了扯唇角,权当是承认自己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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