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最近他总作死。
最终,独立于他大脑存在的嘴开始绝望地自救——
“大……大少……对……对不起……您没事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黎亦卓感觉自己威震一方的面子,从没被毁得如此彻底。
但他还没想好该作何反应,就看到人群中的姚子楚,似乎笑了一下。
在夕阳下,在一堆恐惧又慌乱的底层马仔中,有一张俊美疏远的脸,嘴角一勾,露出了清晰的酒窝。
黎亦卓立刻恍惚起来——姚子楚在笑。
姚子楚在冲他笑。
一瞬间,晚霞都跟着灿烂了一百倍。
“呵呵……没……没事……”
即使是亚热带地区,太阳一沉,初冬的山风也有些凉。黎亦卓脱下外套,披在姚子楚被汗沁透的T恤上。
两人漫步在回别墅的山间小路上,马仔们远远跟在后面。
“打扰你们打球了?”黎亦卓问。
“没有。”姚子楚拢了拢黎亦卓披上的外套,似乎有点冷,“他们和我打也玩不尽兴,总得让着我。”
“谁说的,我看你打得很好嘛。”眼看姚子楚语气轻松,黎亦卓也跟着开心起来。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黎亦卓比姚子楚高,投射到影子上,就更庞大了。他伸出手,搂住姚子楚的肩,把他揽在怀里,给他取暖。从地上看,像一团庞大的阴影,吞噬了另一团。
然后,他摸到了姚子楚左臂上的袖套。
他知道,那下面是一片狰狞的疤。
他一直想带姚子楚去除疤,但刚被阮老摆了一道的他最近格外谨慎,不敢轻易出基地,生怕周围还有条子的人等着劫走姚子楚。因此去看医生的事情也只好暂时搁置。
两人谁也没再提这事,但姚子楚会在见黎亦卓之前默契地戴上袖套——管家老裴特意摆在衣橱最显眼处。黎亦卓也会在扒光姚子楚时,留下它。
黎亦卓压下心中苦涩,问,“阿姚,你什么时候学的打篮球啊?”
“初中吧。”
“那高中怎么没见你打过?”
即使现在,黎亦卓一提高中的事,姚子楚依旧忍不住紧张——一想到有个陌生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他、惦记他,他就感到一阵恶寒。但他语气还是平静的,“临近高考,也没有时间打。”
“那你跟谁学的啊?”
“没专门学……就……随便打着玩,慢慢就会了。”
听到这话,黎亦卓又感到一种熟悉的嫉妒。姚子楚总是这样轻盈,似乎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毫不费力地成功——无论是学习、演讲还是打球。
他又想到了姚子楚身边围着的一群人——像他这么受欢迎的人,即使要学打篮球,应该也有很多人愿意教吧。
然后他又想到了林霄——他那个身高和体格,应该是会打篮球的吧。
那他们会一起打吗?
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苦涩,又再次翻涌起来。
看黎亦卓突然不说话了,姚子楚心里有点慌。
他的计划马上要到关键一步,不能出纰漏——他今天之所以强撑着精神,答应阿洪的邀请去打球,就是为了不着痕迹地给黎亦卓一个台阶,结束这场冷战。
于是他试探地问,“你呢,不喜欢打篮球?”
“我……”
黎亦卓突然支吾。
在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个村子里,男孩们会替毒贩种罂粟、炼大麻,头脑机灵的有机会当马仔,而女孩们则早早开始“接待”那些马仔。
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谁会有闲心娱乐呢?他也是踏进林市一中校园后,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篮球,才知道,原来人不停地跑来跑去,可以不是为了逃命或者谋生,而只是为了开心。才知道,原来他可以选择喜欢篮球,或者不喜欢篮球。
“我小时候太穷了,没见过篮球……”黎亦卓诚实地说。
听了这话,姚子楚愣了一下——他不是大毒枭的儿子吗?
姚子楚被黎亦卓整个圈在怀里,一转头,就看到了黎亦卓近在咫尺的脸。
那张曾经阴戾、凶狠、卑鄙的脸,此时神情平静,面色从容。但姚子楚却感觉,他眼底好像有一点伤感。
似乎是不想被姚子楚同情,黎亦卓接着又换回混不吝的轻松语气,“现在学是不是晚了?”
听了这话,姚子楚也快速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他摇摇头,“不晚。”
黎亦卓笑了,他搂着姚子楚的肩,边走边问,“那你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