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至此,白沉忽然一顿,眼中又多了些怅然。
——是啊,萧瑜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如今不仅长得比他更高大健壮,也学会了他都难以察觉的药毒之术,心思更是不如以前那般单纯幼稚。
可他能教好十七岁的萧瑜,是否也能教好二十五岁的萧瑜?
他该怎样把萧瑜从皇族的漩涡拽出来,让萧瑜回到曾经的单纯干净?
伏在书案上神色黯然,白沉半阖着眼凝视窗外红日缓缓坠入山下,脑海中萧瑜的面容与诸多思绪绞在一起,编织成一张坚韧的网,牢牢将他缠住,无法活动,更难以挣脱。
不久后,黑夜降临。
白沉起身,融进暗夜似的墨玉眸子,颤了颤散发出冷厉寒芒。
写在案卷上的事务处理差不多处理完毕,现在,该去把那些活着的麻烦,也变成名录上的红字了。
翻腕一抖黑剑飞转靠进掌心,白沉长吐口气,细微的气息声消散的瞬间,他的身影也凭空消失在书房中。
——只见房外夜幕下的灰白云层,被撕破出一道漆黑的痕迹,眨眼延伸至远方。
翌日。
天明时分,白沉带着一身杀气回到青霄军团。
在邪族出没扰乱世间的今日,他抱着人族应团结一致共同对外的信念,发自心底的抵触杀人。
但总有些疯子巴不得这个牺牲无数将士守护的世界,葬送在邪族手中。
这些叛军不仅会破除拦截暗堕之渊的封印,甚至还会对帝国军团发起埋伏攻击,造成巨大伤害损失。
白沉不愿看到人族内斗,但也绝不允许为这个世界搏杀拼命的战士,受到同族人的攻击。
如果只能选一个,那他一定会选择保护自己的战士们。
只是.....
站在军团大门前,白沉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慢慢调整气息,让自己从肃杀之气中脱离出来。
他并非嗜杀之人,通常也不会依靠杀戮来发泄什么。
但这些天他的确积攒了太多压力,而这些压力都在昨晚的清剿战中发泄了出来。
白沉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泄干净,但他知道直至此刻还一身杀气的自己,绝不能再这么做。
靠杀戮来发泄情绪,总有一天会离经叛道,走上错路。
调息过后,白沉进入军团,回到房间换下染血的衣服洗了个澡。
其实他可以给自己施一个清净诀,但相比之下,还是热水的温度更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热水澡并不安稳。
窝在浴桶中,白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小腹,见水面之下,他小腹下缘有一个暗紫色妖异的花朵纹路,好似随水流波动散发着幽幽细雾似的光纹。
白沉蹙眉,他这才想起萧瑜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什么印记,大概就是这花纹。
然而他的感知扫过印记,察觉不到丝毫不寻常的异样,就好像他天生就长着这东西一般。
“究竟是什么....”
心中有些不安,白沉下意识的搓了几下,好似对待粘在身上的脏污一般,而结局自然是无果,那花纹依旧清晰安静的呆在他小腹处,幽紫的颜色透着难以言明的鬼魅妖异感。
“....罢了。”
无奈叹了一声,白沉放弃挣扎。
不论如何,他是相信萧瑜不会害他的。如今既已成定局,他再怎么忧心也是无用苦恼,还不如顺其自然。
但他的确放心不下萧瑜。
哗啦一声从浴桶中起身,两条长腿前后从中迈出。只见朦胧水汽中的散发美人扯过浴袍,将被热水烫成桃花似浅粉色的颀长身体包裹起来,往浴室外行去。
没办法继续无视内心的紧张,他必须要联系萧瑜了——
“义父!义父!”
正当白沉找出传讯符想联系萧瑜时,忽然听到房门外想起兴高采烈的呼唤声。
白沉闻声一惊,连忙裹紧了身上的浴袍,接着听身后房门打开,一串脚步声迅速逼近。
“义父!”
转身,白沉眼前一晃,接着便被一个高大人影搂入怀中。
男人粗重的喘息倾洒在耳边,男人的怀抱更是火热有力,白沉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挣开这拥抱,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你怎么了?去干了什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萧瑜没有血色苍白虚弱的脸容,瞬间击碎白沉心中的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