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身形一僵猛地回头,这是弟弟在长大后,第一次不带敌意地唤他哥哥。
周正青又说:“是我害死了母亲,你会怪我吗?我知道你会怪我。”他顿了顿,凉薄的眼皮下垂,暗暗掩盖了眼神里的邪恶,“但我不会怪你。”
周正戚这会才发现他长高了一些,五官不像少年时那样青涩,这会看着弟弟锋芒毕露的脸庞时,脑海里最先冒出的竟然是那几日他们在地下室里弟弟荒唐阴狠的模样。
周正戚摇了摇头,他怎么会想到那个时候,怎么会将弟弟当成异类,母亲不在了,他们才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没有。”周正戚否认了他的问题,但眼眶里依旧有挡不住的泪水,他努力克制着在自己在深渊边缘徘徊的内心,像长辈,像哥哥,摆出大人的姿态,并告诉弟弟:“没有人怪你,母亲不会,哥也不会。”
周正青不说话了,两人站了一会,空气里弥漫着盛夏最后一丝燥热,夏天的尾巴即将过去,这里将迎来未知的新生。
好半晌过去,周正戚才继续拽着弟弟往前走。
身后的人步伐缓慢,故意喊了一声:“哥?”
“嗯。”
“去哪?”
“回家。”
“……”
这一年的寒冬来得很快,家里比往年冷清了许多。从小厨艺不精,没沾过厨房的周正戚开始学起了做菜,他学着母亲曾经的方式维持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一点一点地拼凑破碎的自己和弟弟。
除夕那几天,周正戚做了一桌子十分不忍直视的饭菜,他坐在冰凉的餐椅上,等着弟弟回家,结果一等就是一整晚。
其实在父亲死后,他与弟弟的关系稍有缓和,没有人说得清楚这种缓和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母亲的自杀离世对兄弟俩的冲击太大,这种冲击力远大于父亲被杀害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家最大的罪魁祸首就这么死于母亲刀下,周正戚曾经设想过,也许弟弟正因此雀跃尝到了复仇的快感。
周正青今年很少会回家,他接手了陈岚珍留下来的公司,一边忙着国外的学业,一边忙着学习在公司怎样做一个好领导。
渐渐的,如果周正戚不在深夜被噩梦惊醒,如果不注意到手腕上那条旧疤痕,他会慢慢忘记从前,淡然接受不完美的自己。
等明年夏天一到,周正戚就将大学毕业,他会顺从母亲生前的愿望留在当地,选一份安稳的工作,顺从这平凡的一生。
但事实并非如此顺利,因为周正戚依旧要面临弟弟的围困,比起弟弟少年时粗暴的行径,如今的围困却像一点点用砖头砌成的围墙,周正戚被困得喘不过气。
周正青会常给他发消息,即使人不在身边,也要知道他的生活近况,打探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在学校上课和哪个同学坐在一块都要知道。
陈岚珍从前的助理如今跟着周正青,助理是集团里有资历的老员工了,最为熟悉公司里的情况。
但周正青还是经常国内外两地跑,越成的董事会极为挑剔他这位刚上任的继承人,连越南一项合作欢迎仪式都得让他专门跑一趟,怎么着都得折腾的让他一个月起码有二十天都不在国内。
即便如此,周正戚依旧能收到他的严密视察,似乎他无时无刻都在被弟弟监视着。
周正青会查看安装在家里的摄像头,透过摄像头看见哥哥在他的房间里挑合适的衬衫,将他的卧室翻得一塌糊涂,甚至连衣柜里折好的衣裤都得全倒腾一遍。
最后,周正戚光脚踩在他干净的衣服上换好衬衫,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间。
家里如今没有了外人,周正青看见他两条腿光着,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在走廊走动,一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一边看新闻,一边抱着红薯啃,吃得满嘴都是渣渣,还全用他的衬衣擦干净。
要毕业前几个月,学校开始催促学生们写论文,周正戚三天两头的进出弟弟的房间和书房收集资料,以至于周正青的手机经常在半夜收到房内有人的提醒。
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专门爬起来看,看看周正戚究竟在他的房间里搞什么鬼名堂,结果发现哥哥只是看书而已。
周正戚借用他书房里的电脑,根本不和他打招呼,还将他的桌面搞得乱七八糟,一本明明就放在桌上角的书似乎怎样都看不见,像选择性眼瞎了似的。
看他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累得人仰马翻的,周正青迫于无奈,只好打开摄像头,声音依旧一如既往的冷漠,提醒他:“你找的书在书桌右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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