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面对曾经一直忍受着屈辱的周正戚,也无法缓解儿子过去的痛苦。
陈岚珍明白自己依旧在犯错,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护不住儿子,她想结束这场祸事,如今真正走到了尽头她再次看见的却是美满幸福的往年。
她想起孩子们幼年的场景,虽然那时他们还住着廉价的出租房,家里鸡毛蒜皮的事一箩筐,孩子们也经常吵吵闹闹,但那些年这个家却还像个家。
陈岚珍不明白自己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她这一生的心血和劳苦都交给了这个家庭,可如今却连保全儿子都做不到。
周正戚慌乱地拥住母亲,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骨子里依旧残留着那份自卑和懦弱,从小在母亲面前犯错了,被教育后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道歉,这缘由于陈岚珍往日对他极为苛刻的教导。
哪怕他的童年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常常被母亲逼迫着学习各类艺术,作息也被严格要求,不允许吃任何零食,但周正戚对母亲的教导仍存感激,感恩母亲辛苦扶养他这么多年。
陈岚珍泪流不止,苍白脆弱的手指抖了抖,她已经到了人生尽头,等这一刻太久太累,但看见儿子,临死前她也妄图想多苟活一日。
陈岚珍颤颤巍巍地说:“来世,别做妈妈的孩子了……去别的家庭……会幸福。”
周正戚努力用手堵着母亲颈侧血流不止的动脉,顿时崩溃大哭:“我不要!不要……”
“是妈妈……妈妈不好……”陈岚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奄奄一息断断续续地说着:“想让我……我宝贝过……好……”
那些年过于忙碌,她陪在儿子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年轻时为了创业忽略很多自己儿子的孩童时光,长大了也被公司里各种应酬和事务忙得不开交。
说完,陈岚珍便痛苦地仰起头,像啜泣,像哀嚎,似乎难忍身体上的巨大疼痛,呜咽了几声,最终倒在周正戚怀里。
周正戚悲痛欲绝,他仰着头绝望地号啕大哭,泪眼模糊中他仿佛再一次看见了幼年时在旧厂房见过的又高又密的荒草,那些曾经困住了弟弟的黑暗和荒草,在如今也残忍地带走了他母亲。
……
廖峥安带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车库里满是鲜血,墙壁上还有溅到的干涸血迹,像绽开后又颓败的蔷薇花,在幽深的地下散发着种种恐怖诡异。
陈岚珍的尸体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警方当天便封锁并勘察了现场,由于车库的监控早已废弃,警方只能凭着现场取证。
陈岚珍在凶器上留下了指纹,她在茶里下的迷药被警方追溯到了一家国内在境外开的代购店,还有教唆受害人奔赴现场的语音通话记录,以及她行凶前的带走了家里的斧头等等……无一不证明了她行凶的残忍行为。
周正戚看见母亲即将被车子拉走,不由自主大步跟着救护车跑,他陷入到了一种濒死的状态,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倒下。
廖峥安张开双臂去拽他,周正戚挣脱不了他的禁锢,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不见,他几乎哭到了昏厥,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嚎:“母亲!母亲!不要丢下我……”
在经历了父亲被杀,母亲自尽的事件后,周正戚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易崩裂的程度,他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任谁一碰到他就会发狂大哭。
作为第一个在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周正戚毫无疑问再次去了一趟警局,他坐在警局里明显与上一次来时不同。
周正戚貌似十分焦急,整个人局促不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在警察同志问话时,他的回答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有周正戚知道他此刻在害怕什么,这个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什么,从始至终他都还没有见到弟弟。
周正戚忍不住猜想,难道弟弟和他一样看见了案发现场惊恐而逃,难道弟弟也遭到母亲的……这根本不可能!
周正戚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心底一凉,他猛地拍了拍桌子,对着警察同志神经质地说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要回去!”
他突然变得极度暴躁,像炸毛的狮子,谁也安抚不了,他的精神早已絮乱,脑海里唯一清晰的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红色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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