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骇人听闻,足以媲美曼哈顿上东区富饶的这一带,竟然当真存在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岛”。
岛上没有交通工具,手机泡水报废,只能脱了外套丢在岸上,充作求救信号。大雨滂沱,在守株待兔等到对岸的搜救队之前,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避雨。
还好白轩逸缓了缓后,站得起来。至少他自己说,只是皮外伤。
说话声音大一些,感觉会让他更疼,何意羡慢声细语,揪着眉道:“你这叫皮外伤,那什么才叫真受伤?”
大雨中人面目不清,白轩逸将何意羡湿透的几绺头发别到耳后,将他缜密审谛一遍:“你没事就好。”
何意羡不禁搂住他。白轩逸觉察道:“是不是水底下脚崴了?还是抽筋了?哥背你。”
真是把何意羡气笑了,轻脚轻手地在他胸膛拍了一下:“妈的,滚,你想死我还没钱烧纸。”
像丛林探险,何意羡牵着他的手带路,一边在前面拨开蓁蓁鲜艳的高木叶子,道:“这就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给你个惊喜……”
林深之时,一座幽僻的木屋映入眼帘,有石径、有秋千、有蓄水池和小型花圃。进了屋,鹿角顶灯、木制长桌椅、红皮沙发,从碎裂的木纹到石头的划痕,无一不在诉说着过去的流金岁月。
何意羡急忙翻找医疗救急箱,道:“你又哑巴了,还是惊喜傻了?”
“嗯……”白轩逸坐下来,“我没想到……”
麻溜找出止血带、碘伏和红药水,何意羡嘴快接道:“你没想到不但没烂了、没塌了,我每年还翻修扩建吧?蠢不蠢啊白轩逸,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啊,也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这片湖泊邻近高尔夫邸。何意羡在那儿的房产,其实是把白访曼的遗居买下来了。何意羡小豆丁时期,沉迷安徒生与哈利波特,某次梦话说想要这种童话里除城堡以外的出镜标配。于是乎,别的小朋友手工课作业是小木屋,诚然,他哥的手工课作业也是“小木屋”。
木料都是白轩逸刨空、咬接的,桌椅也自制,简单的榫卯结构拼出了一个个独特的艺术品,最后好不容易给屋顶铺上苔藓、树叶、树皮、木板、动物毛皮等等,还因为何意羡嫌弃窗户位置不够优美,推倒重来两次过。
何意羡长大便连岛买下了它,有时来这里避暑。没有人烟甚至一丝现代气息,都是何意羡的手笔,主要突出一个世外桃源。
茶几上两本书,一本白轩逸以前的《战斗机空战战术动作入门讲解》。因为何意羡那时看完大话西游,小孩子也知道,真实世界不可能有七色的云彩,巨大的失落持续到了睡前,终于嗫嚅着问他的盖世英雄会不会开飞机。
一本何意羡后来常读常新的福尔摩斯,卡片上是他的摘抄,意式花体英文写着:Whenyouhaveelimiheimpossibles,whateverremains,however?improbable,mustbethetruth.
——当你排除掉了所有的不可能性,不论剩下的是什么,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何意羡要为他处理伤口,但明显不是侍候人的材料。二人扭扯半日,白轩逸艰难夺得自主权。何意羡负责什么,他动辄鼻尖凑过去蹭下白轩逸的脸,或者在旁亲一下他的耳垂,不作深入,像在心跳如雷地确证什么,总之让白轩逸除了吻住他之外,没有别的停妥方式来作回应。
白轩逸亲了亲他的太阳穴:“去洗个澡吧,衣服潮的容易着凉。”
不到五分钟,何意羡就裹了浴巾出来了。看见白轩逸已包得像半个木乃伊,看得出来谙熟此道,极像久病成医。白轩逸还拆了一包退烧药,递了杯水给他。
何意羡不能看他,看就一晃难受极了,埋头一遍遍蘸热水,用毛巾替他擦头发和身体道:“…你是不是就非要天天抢着上一线。”
白轩逸贴贴他的额头试温度,继而笑了反问:“我天天上一线,那是谁法庭上和你总唱对台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