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石头落水，水面便会泛起涟漪，当无数颗石子落水，会炸出一朵花巨大的水花。
几乎在一夜间，晋城里的话题变得出奇一致。先有住在北边郊外山脚下，出来干活的人赞论城内有两位大方的公子给他们送来不少衣食。这些赞论本来引不起什么大风波，也没人在乎，但在几张嘴有心引导下，逐渐变成热议。
姜云锡和姜淞二人起到最主要的开头作用，是他们扩大了这个话题，接下来是青隼无意间碰到，觉得好玩，于是随手添了把火。
那天青隼带余姚去一家老馆尝鲜，点了一桌子酱肉、筒骨、红烧肉，排骨和卤排。
余姚专心吃，青隼专心剔筒骨上的肉，没多在意旁桌说什么。
余姚两手捧了根多肉的筒骨，哼哧哼哧啃的满嘴油，旁桌忽然传来好咋呼。
一人用夸张的神态难以置信地跟同伴私语，“听说没，八皇子回晋后闷声干了件大事。”见同伴点头回应，这人抿了口酒，辣的嘶嘶吸气，随后咧嘴道，“我还以为他只会玩男人呢。”
“可不是嘛，北边群山的难民连官府都不想管，八皇子倒是大方，就差给人家送钱送房了。”
“嘿嘿，八皇子大方，要不给我也送点东西呗，或者送我个小官当当。”
“想屁吃呢，他一个皇子，能给你什么官当，你当他还是以前的太子，一字顶千金啊。”
“诶？”余姚闻声朝邻座瞥去一眼，向青隼递了个眼神，“他们好像在说殿下。”
青隼懒得掀眼，把筒骨上剔下来的肉堆到干净的瓷盘上，推到余姚面前，“有人在说他？稀奇了，我们沈殿下是干了什么事么。”
从他们跟沈子清搬回佑清府后，他跟青隼基本窝在专属于自己的小院里，该吃吃该喝喝，闲暇无事便相互切磋武功，偶尔跑到城外山上野游，或者找遍全晋城好吃的馆子铺子，鲜少围在沈子清周边。
余姚嘴里咀嚼着，稍加回忆，想起一些事情，“我们上山抓兔子那天，不是看到殿下备了一大堆东西嘛。”
青隼掏出素娟帕子，揾去余姚两只手上的油脂，“嗯，是些衣物和食物。”
余姚伸出舌头在唇边舔舐了一圈，再次往那四名聊得眉飞色舞的食客看去，留下一句“我去打探打探”的话，便端着长板凳挪到邻座。
长凳一摆，屁股一搁，余姚溜熟的和那四名食客人唠嗑。
余姚：“几位大哥在聊什么，我在边上听着，觉得还蛮有趣的。”
这四名食客聊到兴头上，说话声音渐响，对于余姚的加入展示出极大得热情，没一会称呼余姚为小兄弟。
余姚混在八卦中，双手撑在膝盖上，表情实落，偶尔点点头。简单的动作刺激了四名食客的表达欲，个个说的唾沫横飞。
气氛即将达到顶点时，一直扮作倾听者的余姚在这时候猝然抛出更为炸裂的八卦，四名食客皆张大嘴，一副惊呆了的模样，拽着余姚问是不是真的。
看这架势，想必余姚一时半会回不来。青隼眼瞅一桌肉菜吃的差不多了，筒骨和酱骨各剩下一根，于是简单收拾一下，把空盘叠到一块，叫来店伙计又点了盘酱骨头，自己则一壁剥水煮花生吃，一壁等余姚回来，偶尔眯眼含笑观望。
大致吃了半盘水煮花生，余姚才搬回原位，看他模样还挺意犹未尽的。
青隼道：“你给他们说了什么，瞧他们惊的。”
余姚用饼卷上青隼先前给他剃的肉，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他们跟我说殿下改过迁善做了大好事，救济北边山里的难民，人也老实下来，不再养男宠了。”咽下嘴里的食物后，余姚压低声音，上半身凑过去说，“我一听很不爽啊，就跟他们讲殿下当初是被人陷害的，男宠一事纯属谣言。男宠什么的其实是殿下在外面救回来无处可去的人。至于是谁有意传出谣言，就看如今哪位当了太子。”
“听起来蛮有意思的。”青隼屈起食指在下颌点了点。
于是乎，这回换青隼搬长凳去找那四名食客了。
青隼想好了要跟邻桌的四人透露一件跟沈子清没多大关系，但能很直接的重创到沈月清的事。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沈子清，而是青隼单纯想让这场好戏变得更精彩。
听完青隼爆出的绝密，四名食客的脸色跟铁块一样。
“你说的是真的？可别骗我们。”
“这话要是被太子的人听到，小命不保。”
青隼悠然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何必怕太子。”
四名食客面面相觑，一反方才聊八卦的热情，统统低头喝酒。青隼的绝密属实震撼到他们了。
青隼心情畅快，搬回来时余姚已解决完新上的酱骨，顺道打了饱嗝。
出老馆后余姚问道：“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感觉比我的还劲爆。”
青隼将目光望向这条街的尽头，抬腕随意地说：“我跟他们讲了一个关于太子的秘密。”
“太子的秘密。”余姚的好奇心不在什么秘密上，而是，“你怎么知道太子的秘密？”
青隼竖起食指立在唇前，唇角微扬，故作神秘道：“没有秘密能绝对的被保密。”
“哦。”余姚费解地挠挠头，“我们自作主张跟别人说了，会不会对殿下不好。”
“怎么会不好，好得很呢。”青隼表现的好像自己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我们这是在帮他。我们的殿下不就想借百姓对沈月清施压么，这样事半功倍。”
波澜的水面在余姚和青隼一次即兴发挥下如同热水咕噜咕噜沸腾，好不精彩。
余姚纠结半晌，想了想，去找沈子清老实坦言自己和青隼在老馆干的那些事。
这会儿沈子清坐在自己改名为辛竹院的院中小石亭喝闲酒，不远处郭肖在检查沈雅舒早年前练习的剑法。
“沈月清哪件事？”这句话是沈子清问青隼的。
青隼单手撑在石桌上，右手叉腰，轻飘飘道：“就是弑兄那件事喽。”
弑兄……
在场人听了，无一不是瞳孔紧缩，沈子清勉强克制内心的不可思议，问：“为何你知道这件事？”
青隼咧嘴笑了笑，“知道真相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