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多年难归的晋城，说实话沈子清对这座城没多大怀念，现在填满他心头的是类似仇怨之类的情绪。
郭肖等人和墨哲一队暂且留在城外扎营，沈子清独身前往皇宫。前一晚，他派人提前将穆睿的信交给沈蒙——就是那个沈子清口中的老皇帝。
没有人宣扬曾经的太子回来了，街上如往日一般祥和，不过是多了一名敢在街上骑马狂奔的轻狂男子。
少顷，沈子清以悠然的姿态步入平日上朝的大殿，百官分文武之别，站在特定位置，用余光静静打量曾经被抛弃，被唾骂的八皇子。
沈子清淡淡扫了眼周围，看到好几名老熟人，心里大致有了底，行至平台下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沈蒙斜倚在龙椅上，一手拄着脑袋，本是一副懒散样，在沈子清出现在殿内时，瞬间有了精神，饶有兴致端视跟从前判若两人的沈子清，出声道：“子清，多年不见变化甚大，朕第一眼误以为看错人了。”
沈子清淡然笑道：“儿臣身上的变化不仅是有自身原因，也托父皇和……”他将视线落到同在殿内的沈月清脸上，“太子的福，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这句话隐含深意，局外人很难品出话中的含义。沈月清没作声，目光一直停留在沈子清侧脸上，而后羽玉眉蹙起，思索着什么。
殿内传遍沈蒙快意地笑，等笑声平息后，沈蒙感叹道：“是啊，这几年你确实经历了很多，也带给朕不少惊喜。”说罢，沈蒙接过吴鹏递来的信，扫了眼道，“大将军的信朕看过了。”
沈子清道：“是。江乌和晋国之战以有定局，接下来还需跟江乌商谈峡关一事，需要父皇派人去峡关助大将军谈判。”
沈蒙摆摆手，“诶，这件事不急，你才回来，朕应当设宴才对。哦，对了！江乌一战，你功不可没，理当有赏。有没有看顺眼的地，朕赏给你，外加府邸、金银珠宝。”
沈子清不慌不忙道：“儿臣谢过父皇，不过这些儿臣暂时还不想要。”
沈蒙道：“哦，为何不要？是觉得朕给少了。”
沈子清摇头后道：“并不是，儿臣是想用这些赏赐换一样东西。”
沈蒙听后，上半身前倾，右手支在大腿上，食指、大拇指搓捏唇边髭须，道：“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啊，说来让朕听听是什么。”
沈子清道：“我想要回从前的旧府。”
此话一出，百官纷纷议论起来。
一直安静的沈月清此时出声道：“太子府已封，况且八弟你现在已失太子名号，此府不该归你有。”
沈子清低头轻笑，随后看向沈月清道：“府是府，只是一个住处。以前它叫太子府，现在只托父皇给换个名字，便于太子府无关了。”
沈子清眼眸里的眼神跟他的笑容一样是平淡无所谓的，沈月清看到这样的沈子清，不知为何心隐隐有些躁动，为了安抚这份不知明的不安感，沈月清立即道：“八弟不想要被封号，那便还是皇子，理应住在宫里才是。”
文武百官静静听着，不敢胡乱掺嘴。而沈蒙如同看戏般，嘴角扬起笑意，笑的眼角挤出好几条眼纹。
沈子清道：“我向来喜欢无拘无束，况且从前的府邸住惯了，现在回来想住回去有什么不对？”他故意停顿，走到沈月清面前，故意贴近，含笑着，慢条斯理说出一句话，“子清有些不明白，不知太子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呢？我住回旧府，并不会对太子造成什么大困扰吧。”
极短的片刻，沈月清感到呼吸猝停，他强忍住想要后退的念头，强站住道：“那我也要问问八弟为何总想搬出宫住，是有什么事在宫里不方便做，在外头就方便了。你可别忘了当时你府里住了哪些人，又是如何被外人议论的。”
沈子清佯装无辜：“从前住在我府内的都是我救济回来的人，因聊的来就安排他们住下，哪知被有心人传成那样呢。”话外之意是什么，无需沈子清明说，懂得人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沈月清：“……”
沈子清喟叹道：“太子，我们貌似偏离原话题过远诶。”
程婪轻咳一声，是大臣中第一个开口的，“八殿下虽为国立功劳，但不要为此忘了自身身份，皇上为天，太子为……”
“好了，好了。”沈蒙打断道，“一个住处而已，何必争来争去呢，既然子清想住回，那便住回去吧。”
平台下嘘声一片，大臣们不能再佯装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纷纷试图劝阻，却被沈蒙统统敷衍过去。沈月清注视这一幕，掩藏在宽袖下的手攥成一个拳，心里充满不甘的味道。原本来沈子清毫发无伤回来已经令他感到绝望，结果皇帝还答应了沈子清无理的要求。
程婪接收到沈月清投来的视线，缓慢点了下头，不知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约定。沈子清假装没注意到这些，在沈蒙宣布退朝后，只身来到一处花园。
“你这小子呀，是在找我吗。”亭内沈蒙笑呵呵给自己沏了茶，喊住沈子清。吴鹏打算搭把手，沈蒙抬手示意不必帮忙。
沈子清过来坐下，伸出一只空杯子，让沈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闻着醇厚的茶香，沈子清道：“好久没闻到这么厚重的香味了。”停顿了一下道，“父皇是戒色了？”
沈蒙道：“色那能戒呢，不过没以前那么喜欢罢了。”
“哦。”沈子清敷衍应了声。
接下来两人不再搭话，默默品茶。
八九杯茶下肚后，沈子清开口打破亭下的沉默，“原先归属于大皇子的小队同我一起。”
“嗯。”沈蒙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沈子清道，“昨天的信父皇也看了，你的回复是什么。”
沈蒙道：“自然是……越精彩越好。”
沈子清道：“那父皇便是答应了。”
沈蒙笑了笑，抿了口茶。
沈子清也跟着喝了些茶，放下茶杯时起身道：“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父皇帮忙。”
沈蒙示意他先说。
沈子清说了一遍，沈蒙搓搓自己下巴，盯着沈子清说：“月清知道了，估计要生气。”
沈子清道：“这不正是你所要的吗。越乱越好。”说罢，转身离去。
离开皇宫，沈子清回到城外隐藏在野林后的军营，跟墨哲交代几句后，带自己人离开。
曾经封闭多年的太子府重新打开，沈雅舒发出惊叹地感叹，“好大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