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荒野上，护城军营旁亮起点点篝火，火焰随风吹去的方向炽热燃动，由火焰描绘出风的形状。方才这里还是热闹的，待招客晚宴结束后，安静的只剩火焰燃烧的声音。
夜色逐渐转深，星月比方才更显清晰了然，沉寂夜空下，沈子清所住那顶帐篷迎来一人。
“深夜叨扰了。”经过士兵提前通报，墨哲进入帐篷，特地压低嗓音，“明日殿下就要离开了，我却没跟殿下好好聊聊，作为赔罪。”墨哲亮出手中提前备好的酒囊，递过去，“这袋酒当是赔礼。”
“客气了。”一听到有酒，沈子清眸子亮了许多，他好久没喝酒了，接过酒囊当墨哲面不客气打开。鼻尖靠近酒口细细深嗅，沁人酒香自然从里头溢出转入鼻尖，沈子清眉头一扬，赞不绝口，“好酒！”
墨哲掀起帐布一角往外头看了眼，又用帐布把自己遮挡严实，“这酒独你一份，太子那边……”他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可别说是我送的。”
“自然。”
两人相视而笑，墨哲道，“等你送物源回来，我好好招待你。”
沈子清把酒塞重新塞回，面露难色，“可能要很久。”
“怎么？还好吧。“墨哲估算时间，”来回才十多天。”
“实不相瞒，我已辞去典史。”沈子清道，“现护送太子是想顺道去边境军营看看，并呆一段时间，不会那么快回来。”
墨哲诧异，“殿下把白汾城打理挺好的，怎么辞了呢？”墨哲离白汾城位远，城中更替主职的事他并不知，这回听到了，细细一想，觉得吃惊。
沈子清不免羞愧，思索该如何应答时，墨哲已经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不过确实如此，殿下贵为皇子，拘束于典史职下实在说不过去。”紧接着话题一转，直言道，“不知殿下对我这个军营感不感兴趣呢？”
沈子清怔了怔，“墨指挥的意思是……”
墨哲道：“先前我提过，我只是这支军队的代管者，若有合适人选，我更想让那人当这支军队的领袖。”话已至此，墨哲大方吐露心声，“那日我去白汾城，见城中井然有序，与殿下共事后，更觉殿下出类拔萃。”
墨哲这话说的沈子清那叫一个羞愧难当，他心想自己没墨哲说的那般好吧，只要是任何一人用点心，都能管理好白汾城。沈子清犹豫后直言，“可我没管过军队，再者……以后我要去何处都没做好打算，不敢贸然接下墨指挥的好意。”
暗中传来墨哲一声叹息。
沈子清心存疑问，“为何不选太子呢，太子位置稳固，处理事物有想法，墨指挥选太子会更合适。”
墨哲闻言笑了，“殿下的顾虑我明白，不必这么拘束，咱们今晚就跟朋友一样聊。”
“好”为不让外人发觉，墨哲进入帐内沈子清也没灯，这会儿两人抹黑坐下。
墨哲又是一声长叹，“见到殿下，我如同看到大皇子。”
沈子清一直没了解到大皇子相关的详细事件，不由产生好奇，“我跟他很像吗？”
透过缝隙照进来的月光投射在墨哲身上，照出一个浅浅的轮廓，只见那轮廓动了动，先是点点头，后是摇摇头，让沈子清更加困惑。
墨哲认真道：“你的眉目同大皇子有些相似，不过大皇子更为温雅。至于处事风格与性子是完全不像。”
“那为何……”
“我也不知。”说到此处，连墨哲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回来有细想过，明明不怎么相似的两人，为何他总觉得他们很像呢？
墨哲静静想了会，想通了，“我知道了，负责。”他竖起食指，音量有小小的拔高，“殿下跟大皇子一样，对任何事情都很负责。”
“这个……”沈子清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勉强道：“这是我没想到的，不过对于做事负责一事，不少人也能做到。”
墨哲摇摇头，“不一样，很多人做事负责是背后有不得不让他负责的理由，而殿下和大皇子负责，是打心底对一件事负责。”
沈子清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周源时，从小到大别人对他的评价基本全是做事认真负责，沈子清还以为那是一句找不出其他优点，只能这样敷衍的评价，没想到在墨哲这里，这句评价变成不可多得的好品质。
“墨指挥能同我讲讲大皇子吗？”沈子清摸摸耳边鬓角，有些难为情，“当时我年纪尚小又被人养在深宫里，他的事迹我一概不知。”
墨哲低笑，念叨两句可惜，开始婉婉讲述大皇子的事迹。在墨哲心目中，他最为敬佩的便是这名主子。
大皇子待人处事无可挑剔，在当时深受大臣与百姓爱戴，他们庆幸大皇子是晋国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后来，西夜国与晋国发生战争，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沈月清过来劝说身为太子的大皇子去阻止战争。
回忆到此处，墨哲冷笑一声，即使背月光，沈子清也能从他的眼中感受到愤怒。
“若是平常理由，大皇子定不会去的，可这小子投机取巧，拿百姓做事。大皇子本就忧民，最终还是带领军队前往支援。”在此墨哲直接没用敬语。
听到此处，沈子清心里咯噔一下，墨哲继续往下说去。
“后来我们经过白汾城到达边境军营，大皇子做出不光令我们震惊，连西夜将领都震惊的事情。”
“何事？”
“在休战期，大皇子只身前往西夜军营劝说西夜将领停战。当时我们忧虑的不行，都想直接冲过去把大皇子抢回来。”
“然后呢？”沈子清越发好奇。
“然后大皇子被他们送回来了，毫发无伤，不过他们没同意大皇子的停战建议。”
沈子清听到大皇子平安回来，舒了口气，“看来西夜将领们都被大皇子这招唬到了。”
“也不算唬到。”此时墨哲和沈子清就如亲密无间的好友，有问题便直接提出来，“大皇子以德服人，气势不凡，就冲他这一身魅力，西夜将领对其敬佩，让人护送回来的。”
沈子清点点头，继续听墨哲说下去。
“可惜啊，可惜。”墨哲略低下头颅，“战争继续，大皇子却没返回晋城，他想用更灵活的方式打赢西夜，然后定下两国和平息战的条约，可造化弄人，计划没开始实施，大皇子便遭人刺杀。”
“当时对外称大皇子感染疾病被送回晋城，其实人早死了。”墨哲声音中掺杂疲惫，“当时大皇子一死，很多人都怀疑是西夜干的。”
“那墨指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