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肖幼年时经过一系列复杂考验成为一名正规少年影卫,中间经历繁杂起落,以影卫和侍卫两种看似没有太多矛盾的身份被安排到四皇子身边,两年后他被动易主,成为太子白日的侍卫,夜晚的影卫,再到后来自己的影卫身份被太子亲自剔除,没收影卫牌,成为府中第一名男宠。至于侍卫一职,那是按在他肩头的口头职位,连块能证明他是侍卫的腰牌都没有。
自此郭肖成为太子专属男宠,太子府的大公子,同时拥有监督太子言行的责任。
身份转变突然,职责如同往常没发生实质性改变,郭肖照旧执行侍卫和影卫该做的事,跟太子从未有过同床共枕,今晚是第一次。
以从小经历过的暗影训练经验来说,他应该冷静,应该顺从,甚至主动去服侍,让太子享受作为主人该有的特权。可现在他的心跳比往常快了一倍,脑中思绪不停翻腾,像是小时候跟伙伴藏起来玩翻花,结果翻花被玩出来一个死结。此时此刻,难免连呼吸都是极小心的。
郭肖知道该怎么做,又不知该怎么做,他全身紧绷到僵硬,这比他小时候接受影卫训练更难,不自觉躲避开,身子悄悄往床沿外移。
窗外月光照亮身边起伏的侧脸,沈子清沉默片刻,支起身体问:“你很热吗?”即使在黑夜中他眼里的光也在闪动,那是折射到他眸中的月光。
郭肖躲开那道炽热视线,支支吾吾回应,“没有。”
“不热为什么一直往外挪?”沈子清越过郭肖半个身子,在床沿边来回摸索,脱口而出,“都快睡地上去了,你嫌弃我啊。”
“不敢。”与他话相反郭肖躺得直挺,眼睛一眨不眨盯在床顶上,“我……只是没习惯。”
沈子清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睡过来。”顺手拍拍自己身侧位置。
郭肖二意三心,在第三次呼吸才挪过去。
“我又不做什么,你干嘛紧张。”沈子清信誓旦旦说道,掩好绸被合眼要睡。
片刻后——
沈子清后悔了。
郭肖身上有股特别的清冽体香,若有若无像他身上多余出来的一只手在隔空搔痒沈子清的心。沈子清忍不住想去贴近,想嗅的更清楚。脑中不适宜回想郭肖在院中擦汗的画面,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与近在咫尺的体香重叠,刺激到他某个部位的敏感神经。
他背过身,一脸窝火,暗骂自己是条发情的狗,闻到对口的气味就发情。离谱,简直离谱!导致沈子清半个夜晚没睡好觉,直到窗外有转亮迹象才恍惚睡去。
千草揉揉发涩的困眼,打了个嘹亮悠长的哈欠,来到太子门前敲了敲,喊了一声进到屋内。
檀紫色雕花垂帘床上鼓着个大包,千草憋住笑,心想太子年纪不小了还这样睡。他过去轻轻拍了拍被子,“太子该起了。”
被子里头没有半点动静,甚至在千草拍后瘪了下去,形成一个,凹,形。
千草心脏漏跳一拍,掀开被子发现里头只有一只皱巴的枕头。
太子呢?千草心想:难道太子已经起来了?
他跑到屋外往院里瞅了一圈,除了被风吹到摇头晃脑的树枝,根本没有太子半点身影。
千草挠挠头,返回屋内先整理床铺再说。
现是春季,空气中掺有冷意,太子屋内盖的还是厚被。对于身材纤瘦矮小的千草来说,整理厚被是项体力活。
他一手支撑身子,空余出来的手仔细抚平上面每道褶皱,从床尾开始慢慢往上抚,等抚到被褥上半部时,手指被什么卡了一下。千草低头看去,见绸被上有个敞开的小裂口,他俯下身盯着那道极小的口子仔细瞅了瞅,小脑袋一时回不过神。
繁花春色的绸被上的小切口十分整齐,不像撕裂的痕迹,更像是被某种锋利锐物戳出来的。联想今早太子不在屋内,加上先前的香炉一事,千草一震,顾不得查看床铺上是否有血迹,拔腿往太子府北面院子跑去。
被众多树枝遮挡住的院门被敲的哐哐作响,直到院门开了才停下。
小小的拳头停滞在半空,郭肖散着发丝出现在门后,脸上难的带有倦态,问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何事?”
“大公子我们进去说。”千草从郭肖和门之间的缝隙中溜进去,反手代替郭肖关上门,尽量压低声音说,“早上我起来没看到太子。”
郭肖嘴角忍不住翘起,轻笑一声指向屋内,“太子昨晚睡在我这里。”又轻嗑一声,总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过于暧昧。
“这样啊。”千草松下紧绷的神经,“太子什么时候来的?我在小屋里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他明明记得自己是看太子入寝了才去睡的。
“后半夜。”郭肖没有解释太多。
“是谁啊?”郭肖屋内传来沈子清的不耐烦,昨夜他瞪眼躺了好长时间,直到快天亮了才睡着,结果刚眯了一会就被拍门声吵醒。
千草先进屋道了声歉,然后把被上有道口子说了出来。
沈子清起初懒洋洋半躺在床上,等听千草说完全部,躺姿瞬间变成坐姿。他和郭肖同时看向彼此,想到的是同一件事——红墙刺客。
“去看看。”沈子清胡乱披上氅衣,心脏砰砰直跳。他来这里没几天,就遇到两起针对性极强地刺杀。
郭肖先去太子院落周围查看有无人为痕迹。
玉折院被一圈玉山竹包围,风一吹皆是沙沙声,吹到沈子清心里发悸起伏不定。到底是谁连着两次要置自己于死地?视线转向刚进来的郭肖,沈子清希望从对方口中得到能让自己安心的话。
郭肖观察一圈下来,确认昨晚当真有刺客来过。
起初他在院中最容易躲藏的位置转过两圈后没发现线索,于是改变搜查路线,终于在屋顶瓦面发现可疑足迹,紧接着找到隐在卧室窗沿边更为明显的证据。
郭肖初步推断夜间来的刺客共有两名,一名望风一名行刺,当刺客出手后发现目标没在屋内时立马撤走,却忘了抹灭他们来过的痕迹。
沈子清在床边来回徘徊,一阵阵脚步显得他郁闷烦躁,跟一只惊弓之鸟差不多。
郭肖安抚道:“如果两起刺杀是同个指使者所为,在经过两次失败后,他们短期不会再来了。”
千草误将郭肖口中的两次刺杀当成太子中毒的那晚和这一次,十分认真道:“我去跟护卫长说一声,叫他晚上巡查得仔细些。”
郭肖不忍提醒,对于水平较高的刺客来说,巡查队并不能阻碍他们什么,只要有足够时间,刺客总会找到某个瞬间的漏洞钻进来。
沈子清默了会,离开玉折院。
郭肖追上他的步伐,问道:“太子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