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阳光下,空气中也出现了无数缕游丝。这里原本应该是广渺无垠的草原,现在却土壤干裂得翻起了无数条沟壑,再也不见一丝绿意。一颗直冲云霄的参天大树,凸出地表的一道树根就有一人多高。但大树本身已经完全枯死,就连挂在那向着四面八方延展的枝杈上的无数富丽的锦缎与铃铛,也是纹丝不动。
萨满法师曾经对尤利西斯说过,这棵树是生命之树的分身,是草原的中心,是大地母神的肚脐,是草原部落世世代代的图腾。而现在,尤利西斯被押到了这颗树下,几乎全裸,仅以一条破布遮蔽下体,以及他已经凸出的孕肚,并和大树一样承受着烈日的酷刑。
对面是大汗的亲卫,押解着囚笼中同样负伤的克里斯蒂安,和衣衫褴褛,双手被染血的纱布所缠绕,被饥饿与疲惫折磨得已经昏厥的小女孩。另有一群脸上画着浓墨重彩,戴着熊头或狼头制成的头饰的黑袍法师。但尤利西斯注意到,无论是卫兵还是法师,没有一个是老萨满法师的人。
同样盛装的大汗,以及那个面容阴柔,袖管却空空荡荡的年轻黑袍法师,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心。最后,竟然有几百个伤痕累累,戴着枷锁的壮汉,拉着一个巨型木质机械艰难地走了过来,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尘土散去之后,露出了被几十条井口粗的铁链拴住的猫形巨兽贝黑摩斯的全貌。三只杏仁状的猫眼半眯,巨兽张开布满荆棘状巨齿的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要伸出爪子挠挠耳朵,却意识到自己正被铁链拴着,只能无奈地作罢。
黑袍法师们围绕着巨树,一圈又一圈形同疯狂地跳起舞来。大汗也举起一只盛满鲜红色液体的牛角酒杯,一口痛饮之后,唱起了不知名语言的祷歌,一曲过后,又对着尤利西斯说了一大通听不懂的语言。年轻的黑袍法师适时翻译道:“草原的主人,大可汗是这么教导的:前任萨满法师是个老废物,只知道和罗斯公国的弱者们和谈,搞绥靖政策。只有我,新任的萨满法师西里尔,继承了古萨满光荣的御兽传统,征服了土之巨兽贝黑摩斯,并用巨兽的力量踏平了罗斯公国。因此今天,由我全权主持恢复草原生力,敬献大地母神的至高无上的仪式——,冬之祭,。”
黑袍法师西斯在说话的时候,一双丹凤三角眼却始终未曾离开尤利西斯。
“哈哈哈哈!”克里斯蒂安的笑声在这肃杀的氛围下显得尤为突兀,“真是愚蠢,竟然妄想以凡人的能力,控制这能够移形换影的妖魔。”
尤利西斯焦急地用眼神示意,试图阻止儿子的作死行为。但黑袍法师西里尔似乎立刻一五一十地将儿子的话翻译给了大汗,使得后者愤怒地摔烂了角杯。
“不要紧,现在尽管嘴硬吧。待会做祭品的时候,应该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知道伊凡大公的儿子,懦弱的蠕虫阿辽沙有没有和你们讲述过,他当,春之祭,祭品的故事呢。春之祭,作为对大地母神一年一度的献礼,需要一位贵族女人,或者像阿辽沙这样被操烂了的男人,作为容器,接受所有部落贵族的阳精浇灌。然后将灌满了的容器,围绕整个草原,供所有臣民观摩——然而,冬之祭是比春之祭级别更高的献礼,是对大地母神的终极祭祀。冬之祭,可是要见血的。”
“首先,参与祭祀的,是以命相搏的,狂战士,,不再是养尊处优的贵族。狂战士往往出于死囚们,他们将像草原上的动物一样,为了争夺和祭品的交配权,争夺得你死我活。只有在这场多人角斗中的头名,第一个走到祭品位置的,才能享受与祭品的最初交配,并在之后当场获得自由、财富与地位。头名之后的人,全都要被处死,但是在死之前,至少可以当场享受和祭品的交配……呵呵,你说这些人听到自己的死讯之后,会怀着怎样的心情,怎么对待祭品呢……”
“为了让大地母神享受极上的血之盛宴,这次的死囚也是精挑细选呢,都是与大汗争位的叛逆者旗下的高位武士——当然,这位了不起的战士,也有资格参加。”巫师的手,竟然指向了克里斯蒂安。
“然而,狂战士又算得了什么呢。最重要的,是此次献给大地母神的,是最纯粹,最高贵的祭品——具有光明之力的两位。究竟选谁呢?是选择这位身为光明后裔的年轻的处女呢,还是这位具有母性之力、母神之体,并且已经怀孕的伟大的战士呢……”
“选我……选我当祭品!”尤利西斯随即打断了巫师的话。被堵住了嘴的克里斯蒂安听闻父亲此言,瞪大了眼睛,发疯一般地撞击着囚笼。不知道为什么,巫师的表情也有那么一刻,变得极其阴毒扭曲。他咬紧牙关说道:“如此……正好……这么小的女孩,甚至坚持不了第一个狂战士。”
在仪式开始之前,巫师涂了黑色甲油的手,将一大朵雪白的花,全部塞进了尤利西斯的嘴里:“曼殊沙华,草原的圣物,仅仅一瓣,就能令人陷入与大地母神交欢一般欲仙欲死的快感之中,同时保持意识的清醒,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在这草原大旱的年头,这最大最白的一朵,全部给你……”
“既然你自愿做祭品,就在清醒的状态下,承受所有穷凶极恶的野兽的灌精吧!对于狂战士们,萨满也准备了用曼殊沙华泡的水,缓解他们的疼痛,让他们如野兽一样不知疲倦地战斗呢。”
在场所有的黑袍法师,都从胸腔的深处发出了一声沉郁的共鸣,宣告了这场残酷争斗的开始。在整朵曼殊沙华的迷醉效果下,尤利西斯的意识迅速涣散了起来,身体也极其绵软无力,仿佛身体化为了点点白花飘散到了空中。然而他仍试图用意志力让自己保持理智,因为他急欲注视着儿子的一举一动。他看见了,克里斯蒂安也从囚笼中被放了出来,并被递给了一把钝刀当武器。这孩子是怎么想的……竟然不想着突围逃走,而是……加入了战局之中……
然而,尤利西斯并不能得偿所愿,马上看到儿子的下一步举动——因为,另一个熟悉的“人”把他拉到了另一个意识之中。
奥古斯丁懒洋洋地瘫坐在由长满尖刺的荆棘与骷髅打造的座椅之中,巨龙骨架的尾巴一圈圈环绕着座椅,似乎在为其护法。他的头上仍顶着两根赤红色的龙角,如上好的锦缎一般披散至腰间的黑色卷发上,顶着一个由整块黑色钻石打造的荆棘王冠,埃及的冥界使者——圣甲虫如流动的绿松石一般点缀在王冠之间。他穿着布满繁复金线的宽大黑色长袍,只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撑着精致的下巴,以及一双象牙般的小腿,上面有着类似古老象形咒语一般的黑色纹身,赤足犹如玉雕一般精美。
“好久不见,我的母羊……你这是什么表情?对于你的仆人德米特里的死,本尊姑且抚慰一下你,摸摸你的奶子。凭你仆人的德行,一定能升入光明神教的天堂的,至于你的老朋友福斯塔夫么,呵呵……”
“倒是你自己。”奥古斯丁语气一转,金色泛红的眸子顿时邪气横生,和他慵懒的坐姿大相径庭,“把你的主人伤成这副样子,说明对你的调教,还不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