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洵又卧床养了两个多月,总算是下了地。不愧是做皇帝的人,心智就是坚定。多走几步路都疼的人,竟要捡起近一年不曾练过的骑射。
秦子昭劝不动,陆洵乘着驾撵到了马场,像以前做了无数次的那样飞身上马的时候,他惊觉自己的腿已经抬不了抬高。好在马场人不多,陆洵比初学稚童还要狼狈万分地爬上马背。
陆洵走路步子迈大了,都要疼上一疼。单是骑在马背上,跨坐的姿势就让他腾出一身汗。一抖缰绳,马蹄奔腾,陆洵连马腹都夹不住,跑出去几丈远,就被甩在地上。
秦子昭急匆匆地上前,陆洵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身体蜷缩着。秦子昭把他横抱起来,搁以前他是抱不动的,但这些日子陆洵瘦了太多,时间不长的话,秦子昭完全抱得动。
他抱着陆洵上轿,忽地注意到陆洵双手捂着的位置不是腰胯,而是腹部。秦子昭猛地回头,陆洵躺过的地面上,血色刺目。他把陆洵放到轿中,低头一看,腿间果然也是鲜红一片。
早该想到的,已经生产完两个多月了,陆洵这肚子定然是早怀上了。这阵子光想着腿的事,竟忘了陆洵是个极易受孕的,两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不怀才奇怪。
这可倒好,马没骑成,还有了小产的征兆。秦子昭想着若是保不住,便不告诉他有过这一胎。好在救治及时,到底是保住了,秦子昭这才告诉他,他差点小产。
孩子是保住了,陆洵这一摔,又站不起来了。秦子昭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上次你生产完我就在想这事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了,你也太容易受孕了。”秦子昭说到这里的时候故作忧愁,仿佛在为陆洵这个易孕的肚子苦恼。“阿洵,肚子里这个生下来,我们就不要孩子了吧,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这就是陆洵最后一次大肚子了,秦子昭满脸不舍。
陆洵道:“骨盆都打开了,若是不多生几个,不是白费那么大力气了?不用担心,只要胎儿不太大,生产也不是什么难事。”陆洵也没说自己怀这么快是因为长期吃着助孕的药,他知道秦子昭恨不得他生完马上就怀上,其实也差不多是这样,秦子昭若是有心,就会发现陆洵后头这几胎怀上的日子都在产后一旬内。
陆洵这胎虽比不得上一胎,肚子仍是长得很快,秦子昭担心这次的胎儿又长得太大。
秦子昭原来一门心思让陆洵大肚子,是因为陆洵身体强健,只有重孕和生产的时候才少见地露出些许脆弱。可又是扩骨,又是坠马的,陆洵受这一圈罪,如今就是身子轻便的时候,行走坐卧都少不得人搀扶。就是坐得稍久些,都疼得难以忍受。碰上个雨雪天,少说三五日下不了床。别说和秦子昭比,陆洵这身子骨就是比娇小姐都差远了,因此秦子昭不再执着于让他大肚子。不过,陆洵愿意怀,那当然更好。
秦子昭见他肚子又大得不正常,怕他这胎再难产。偷偷看了大夫才知道,原来是怀了双胎。
不像前几胎,陆洵大了肚子后只要束了腹,就可以如常地上朝、处理政事,如今他已受不了那样的折腾。陆洵也是有成算的,登基好几年,满朝文武皆已信服他的情况下,才放任自己的身子愈加孱弱。对外,他宣称自己突发恶疾,不再遮掩自己的真实情况,实际上,他也藏不住了。
几年前还能骑马安天下的陆洵,如今肚子大着不说,行走坐卧都要人伺候,这如何瞒得住。不过如今朝中平稳,皇子也不少,即使皇帝龙体抱恙,也影响不了什么。
“陛下驾到!”
听到熟悉的尖细嗓音,秦子昭匆匆出去迎陆洵。
秦子昭戴着假肚子,因陆洵怀着双胎,假肚子比往以前要大很多。到底他是假怀孕,陆洵对他的演技也不做要求,他虽穿着织金绣凤的襦裙,身前挺一个硕大的肚子,行走却奔放自如,丝毫没有双胎孕妇的情态。
陆洵端坐在龙撵上,等着秦子昭去扶。倒不是摆什么皇帝架子,实是陆洵自己站不起来。陆洵动过几次胎气,补药不断,怀胎八月,他的肚子可比秦子昭那个假的大了太多。陆洵下了朝乘着驾撵过来,距离不近,这一路僵坐,腰胯似要被大腹压碎,疼得钻心,陆洵勉强维持着威仪,现在是决计站不起来的。
秦子昭俯身,双臂用力,扶着陆洵站起,听到了陆洵的呻吟。陆洵显然在极力克制,声音很小,只有紧挨着的秦子昭听到了。
搀扶了陆洵数月,秦子昭觉得自己的力气都变大了。肚子越大,陆洵的下半身越使不上劲,秦子昭分担着很大一部分重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进了寝殿,秦子昭扶着陆洵往榻上坐,被陆洵推了推。
“子昭,坐不下。再扶我站站吧。”陆洵疲惫地撑着后腰,只是从殿外走进来,身上已经挂了一层汗。
秦子昭定定地看了片刻,忽道:“阿洵,你转过去。”陆洵不知所以,慢慢地转身,面对床榻站着。秦子昭解开床帏,两侧的帷幔分别在陆洵两只胳膊上缠绕一圈,“阿洵可要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