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旺二旺包括燕燕都圆滚滚胖乎乎,结结实实,健健康康。
梁忘感到有必要改善一下伙食。
前夜之后沈天珏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改观,虽仍是不假辞色,却已不再点他的穴道限制他的行动。于是梁忘今日一大早进了厨房,随后送到沈天珏面前的早餐便格外豪华,不但有小米粥配着现烙的饼,还有一碗蒸得镜面般平整的鸡蛋羹并两碟爽口的酱菜,甚至还有一盘鲜切的醋拌黄瓜。沈天珏知道这不是师弟们预备的,他们从不会也绝不会为他准备这种生冷的东西,但他看看梁忘微笑的脸,默不作声地把它们全部吃了个干净。
梁忘很满意。
沈天珏很不满意。他觉得自己吃多了,同时注意到两个师弟在院子里打嗝,这让他以严厉的目光注视了他俩好一会儿,直到他俩灰溜溜地自觉在院子里练起了功。沈天珏觉得自己也需要运动一下,于是趁着指点师弟们剑法的机会自己也练了一套。收剑回身,只见俘虏倚在门边望着他,嘴角含笑,显得说不出的温柔。
这个男人有一双温柔而多情的眼睛,他不大愿意与那双眼睛对视,那样的温柔多情令他心烦意乱。那不该是男人应当表现出的模样,不,西山剑宫里就连女子也不会流露出这样软弱温顺的气质,更遑论一个男人!他认为这个人简直自尊奇低,低到堪称下……
他克制住了自己,却不知他的厌烦与轻蔑早已一齐写在了脸上,但梁忘只是笑笑同他说中午炖了鸡汤,至于晚上,他已经请老板去挑了一只小肥羊,他准备大显身手烤个全羊。他说到烤全羊的时候两个师弟在远处咽了好几下口水,沈天珏却是无动于衷,只是点了点头说你喜欢就好,进来我看看你的伤。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恢复了平静,替梁忘检视伤口的时候他注意到他的伤恢复得比想像中更快,除去西山剑宫的金创药确有神效之外,应该还有一点其它什么。但他没有问,他想他既然宣称忘记了,那他也就暂时相信,何况伤口虽已确实在愈合。但他的手指抚摸上去的时候梁忘仍旧不可遏抑地皱了下眉,他便有些心虚地收回手,含含糊糊地说你还是别折腾了躺着吧。梁忘说躺着无聊,总得做点什么,你会不会画画?
他突然问这个问题让沈天珏怔了一下,随即想到应该是因为迟天璧的缘故,于是他回答:“会。但或许没有迟师弟画的那么好。”
梁忘笑着表示那得看了才知道。他突然说:“要不你画画我罢。还没人为我画过像呢。”
沈天珏这回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好”。
梁忘就去找掌柜的要了两张纸高高兴兴地在桌上铺好,沈天珏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笔墨,他便一溜烟地跑到窗边坐下,摆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姿势,先是微笑,随即又收敛了笑容,然而正经的样子只绷了一小会儿便忍不住又重新露出笑意,最后干脆问:“你也不说句话,这样行不行?”沈天珏提了笔半日不动只是看他,听他这话才道:“行。”
梁忘就微笑着坐在那,随口同他说他知道迟天璧画过好些张赵南雪,却不肯给他看,重色轻友啊,他感叹,又提醒沈天珏把他画好点,突又笑着问知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坐着当模特?沈天珏没好气地道:“因为你矮!”
梁忘大笑。
那时候阳光正照在他下颌上,停顿了一会儿,又悄悄地溜了过去。
沈天珏画完了最后一笔,却突然有些怔仲,手悬在那儿半晌不动,脸上渐渐地竟露出一点凄凉的颜色。梁忘远远地看着觉得不对,不由道:“怎么了?”
沈天珏突然掷了笔将砚台一扫,“啪”的一声砚台摔的粉碎,他拿起那幅画双手一揉,梁忘吃了一惊,不由得站了起来,却见他将那画用两手揉了,手一松,落了满地的碎片。他脸色煞白,涩声道:“画得不好,不画了!”
梁忘笑笑道:“那就下回再画,不过是混时间的玩意儿,你好好地又生什么气?弄这一地的垃圾。”说着笑嘻嘻地请小二哥去了。
午饭时沈天珏吃得很少,喝了两碗汤只吃了只翅膀就说饱了径自回房,梁忘满腹疑惑地自己捡了只翅膀吃了又看看他那俩吃得头都抬不起来的师弟,恢复自信的同时不觉心中嘀咕,莫非又是哪里触到了他的伤心事?
这个疑问在下午得到了解答。
他在厨房腌羊的时候两个师弟偷偷摸摸地溜进来,自从早上给他俩喂过烙饼之后,他俩看梁忘的眼神已经从客气变为了亲密,再进一步就要变成谄媚了。所谓征服男人第一要务征服他的胃,梁忘自问在这条道路上可谓是一路披荆斩棘从未失手。
“沈师兄已经好久不曾给人画像了。”师弟甲神秘兮兮地对梁忘透露,“都怪那个东海来的海师兄,他刚来的时候同沈师兄打得火热,诓着沈师兄为他画了好多张画像,后来突然又和迟师兄搞不是混上了,沈师兄一怒之下就再不肯为人画像了。”
师弟乙则说:“你不要胡说。那个海师兄跟谁都打得火热,你当年不也追着他听故事吗?我听说是有回沈师兄突然在他跟前发了病,长老们把他好一顿训斥,之后就不许他跟沈师兄厮混了。”
师弟甲不以为然地道:“以那位海师兄的德性,长老们的话他肯听?依我看,他就是水性杨花到处留情。你不知道,我偷偷同东海来的其他师兄聊过,那位海师兄简直就是个道德楷模的反向标杆,说他大概是春风化身,不管什么花长得漂亮都要去撩一撩。”
梁忘有点好笑地想原来就算是戒律森严的寺庙少年人终究还是少年人,对于这样的闲话总是比正经文章记得更牢,但比起那位海师兄的传闻,他更在意另一句:“你们沈师兄是有什么病?”他问。
沈天珏从窗户里看到两个师弟很老实地在勤奋练功颇感欣慰,同所有有管教癖和责任感的人一样,他见不惯懒散的存在,这也是他对那个俘虏颇有微词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同时他又稍稍有点懊悔,他中午生自己的闷气,却忘了一只鸡翅膀是填不饱成年男子的肚子的,他已经感觉到饿了。一个人饿的时候嗅觉就会变得十分灵敏,何况那香气又实在太过浓郁,甚至不需要他着力去吸也阵阵地直往鼻子里钻。沈天珏想起他之前说晚上烤个羊,不觉心想这人估计不知道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烤羊、不,应该说,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用烤制作的食物呢。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他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却又不觉微笑起来。这个矮子虽然不老实却也不讨厌,但他旋又想到他初识那个人的时候岂非也觉得他虽不老实却十分可爱?心中一沉,将手中的笔又放了下去。
桌上的画已完成,是梁忘歪在毡毯上似笑非笑的模样。上午他画他端坐的模样,是活生生的人坐在跟前,此刻却仅是凭了从前的印象,然而画出来却觉比之前那幅更加动人。他记得清楚,他那夜进入帐蓬的时候梁忘就那样歪着,双目似阖非阖,嘴角似笑非笑,浑不在意,却教人无法不在意。
他想迟师弟总是能结交到这样的人,不似自己。但自己怎样,他又不愿自怜。只他将这画看了又看,却实在下不定决心是否要给那人看,最后收了放进包袱,心想也不急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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