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事情才最能摧残人的心灵？
璀璨他的人格，否定他的所作所为，质疑他存在的意义。
千仞雪现在就是这样。
十几年以身入局的潜伏，不如老师两年远程操控。
这就显得她这十几年的辛酸劳累，好像都是自讨苦吃，在白忙活。
再次一些，不和老师决裂，参考老师的意见，她是不是能够比现在这般磨磨唧唧的攻略更加顺利？
不说像老师一样两年便完成篡国，五年六年总不过份吧？
游尘已经告诉了千仞雪篡国星罗的大体过程，千仞雪自然知道，实际完成篡国的仅仅只是自家老师的部下们。
自己费心费时费力，不如老师修炼时候分神落子……
千仞雪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在阿莫娜进行皇选时，游星作为其贴身护卫也是时有出场，并在这个过程中以其年龄与超强的实力扬名。
星罗大事，千仞雪自然不可能不关注。
再次听到游星之名，千仞雪回想起对方那可憎的模样，其神经理所当然被轻易挑动。
游尘接连刷新下，发现还是最初时的任务类型与奖励最为优越。
而令千仞雪破防的任务，分为三个阶段：挫败、破防、崩溃。
起初知晓兽魂商会介入星罗皇选之事时，千仞雪的反应平平。
因为像是商会介入国家选君之事，自古以来并不罕见，毕竟千仞雪自己旁边就有这样的例子。
资本追逐利益的行为哪怕是在这个制度接近中世纪的社会也已初见端倪。
只不过除非是真的实力过硬，往往只是进行下注，真正插手的情况还是罕见。
而等到莫纳尔多师从兽魂商会会长，这位兽魂商会会长又为其强势站台，乃至当众杀死了前代皇帝的情况出现，千仞雪的心绪终于难以平静。
别人不清楚兽魂商会会长的来历，从头到尾关注兽魂商会从无到有发展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看到莫纳尔多在自己老师的支持下，没有费多少力气，几无波折就当上了皇帝，反观自己，十几年了还在和天斗的贵族进行明争暗斗……
千仞雪自然有点破防。
等到游尘亲自上门，告知千仞雪莫纳尔多同样是窃国之人，是兽魂商会成员伪装皇室血脉登基的之后……
这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流程，却截然不同的结果，终于让千仞雪彻底破防，心灵崩溃。
她无法自欺欺人，说莫纳尔多是借助兽魂商会的力量才如此顺利。
因为她的背后是一个历史积累、实力底蕴都远胜过兽魂商会的武魂殿！
而所谓的兽魂商会，只不过是自家老师近几年随手整出来的势力罢了！
背靠大陆巅峰势力，了十几年时间，成果还不如别人白手起家几年，岂不是说她是一个毫无作用的废物？
不，甚至可能是反过来拖后腿的那一个！
那她在这里了这么多时间，浪费那么多精力，还让自己经受许多痛苦疲惫，甚至与老师近乎决裂……这些岂不是都是自作自受了吗！？
如此巨大的冲击……
千仞雪如何能够不崩溃！？
在游尘的质问呵斥之下，千仞雪仿佛心头一片空无，陷入了完全的封闭。
“千仞雪！该醒来了！”
却在游尘动用精神力量的当头棒喝下，又强行被唤醒了过来。
“老师？”
千仞雪浑浑噩噩地看着游尘，在游尘强大的精神力量下，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
这一刻，被迫打开封闭的心灵之后，她也清晰地回想起了二人从头到尾的对话、经过。
或许真如游尘所说，十几年前，她那为了向比比东证明自己而做出的决定的确是鲁莽而无谋的。
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否认这一点，无法再强行让自己不去认清这一点。
都说父母出于经验阅历对孩子做出的安排虽然令孩子叛逆、不喜，但是往往能够让孩子少饶弯路，最后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这句话正确与否不好定论，必须从多个方面考虑。
但……
‘到我这里，反倒是反过来了。母亲……比比东那个女人是为了害我，浪费我成长的时间才做出这种安排。而老师为我着想的安排，我却没有听进去。’
十多年潜伏生涯的确锻炼了千仞雪的心智。
事到如今，被游尘强行打破心障后，她自然不难看出比比东的险恶用心。
毕竟比比东的想法无比显而易见，千仞雪只是因为渴望母亲的爱而自我蒙蔽了而已。
而现在，这种渴望已经彻底不再。
‘如果按照老师的安排，或许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和爷爷一战了。哪怕不算实力突飞猛进的老师，那时候的我加上爷爷，就足以让武魂殿扫清大陆，完成扩张和统治。但话又说回来了，让武魂殿扩张、统治斗罗大陆，本来也只是那个女人的目的，我和爷爷其实并不是太在意。’
但是……
“老师，我不会放弃。”
千仞雪深吸了口气，眸光重新恢复了坚定：“哪怕这条道路是错误的，我也要一错到底。”
不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一路陪伴自己帮助自己的蛇矛刺血斗罗等等武魂殿的人，而是为了自己。
哪怕选择是错误的，她也要证明自己度过的十几年绝不是没有意义的。
哪怕这样的人生是机械般的、充满虚假的东西，她也要成为天斗的皇帝！
“那真是遗憾。”
看着眼神坚定的大弟子，游尘发出一声轻叹。
他已经看出来，从这一刻开始，千仞雪不再只是单纯犯傻的固执，而是认清了自己的谬误，依旧要坚持下去。
既然如此，再如何劝阻也是无用。
“为师确实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的确比过去变得更加坚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