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端了一杯,仰饮而下,面上有所思。
墨紫不客气,自己动手,喝了就道“茶是好,却不知烹茶之人是否静心?”
金银凤眸微敛轻挑“三弟不妨直说我心难静。这茶不好,苦了。”伸手将剩下的四杯茶一口气喝尽“自己烹的苦茶,只好自己喝。”
墨紫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正是今早赞进给她的“金大少的心事难不成和它有关?你倒是还有闲情烹茶,我怕来晚一步,见不到我妹妹。”
金银愕然“就算倒霉,也会是我,你为何见不到九九?”
“九九?”墨紫双颊堆山丘,暗道不会是“九十两的小名。你说得有些道理,而且姑娘家叫这名实在费劲,不小心喊太快,还会咬到舌头。”金银好似很奈地摇摇头“也怪你妹妹,卖六十两多好。六六,六六,比九九好听。”
“六六和九九,都不怎么样。”还小九九,六六大顺呢。
墨紫虽然很受不了这人把自己妹妹的名字越改越奇怪,但正事要紧。手往纸上一拍,她不放松地直问“金大少打算如何解决?”
上都某金姓人氏乃玉陵皇子。这就是纸上的一句。
人说,怎么要命呢?
她说,怎么不是要命呢?
金银与玉陵父兄断绝关系多年,一直以商人身份行走。改名换姓,连穿着服饰都与从前截然相反的路子,就是为了不让人认出他来。
玉陵破国,他父已死,皇兄成为大求掌握的人质。只要大家以为玉陵皇室血脉就那么一个了,所谓的三国和谈就是如何瓜分玉陵的谈判。
但现在冒出一个〖自〗由身的二皇子来,情势就大不同了。古人最重皇室血脉,哪怕是远远远亲,能追溯到一点血缘关系,打着这人的旗号,叛乱就是有理的,动战争就是正义的。
金银的身份暴lu,大求作为侵略者,最可能要杀他,而大周和南德也可能想要控制他而在和谈中取得优势。不然,玉陵还有可以继承王位的人,三个国家怎么可以瓜分玉陵?不说大求出兵的理由牵强附会,大周既然总以正义之母国自居,就该支持金银复国才对。
“我还没想明白呢。”金银从书架上拾起好几张纸“凑上你拿来的,差不多齐了。”
墨紫接过来一张张默念:上都某金姓人氏乃玉陵皇子。玉陵皇血脉仍存,怎可分食其国?二皇子号命,玉陵姓必抗大求。玉陵之国事,当由玉陵人自己决断。大求分明狼子野心,吞玉陵而将逐天下。
等等。
每张一句,放到一起就是一篇声讨求援的檄文。
“究竟怎么回事?”一句已经够吓到自己了,谁想还有一长篇。
“似乎昨夜里有人嫌雪下得不够大,把这些纸当雪片散得满城都是。”金银笑得那个妖娆“我猜今早的景致一定美不胜收,可惜不曾亲眼瞧见。”
“知道你真正身份的,有谁?”墨紫看了纸上的话就立刻赶来见金银。也许,结拜这种事,乐意的也好,不乐意的也好,加诸在身上的,总比对待寻常人多一份关切责任。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自小离开玉陵到大求,尽本分当好质子之后,回去捞了一大笔就溜了。不过,死活没人关心,大概老头子死而复生都不一定认得出我。”提到那个时候,金银的笑容就开始冷。
“该不会”尽管不愿意那么想,墨紫还是说了出来“上次那个想把你掳回玉陵的老将军,他们做的?”
“暴lu我的身份,三国都可能想置我于死地,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我觉得或许是我那个好大哥,自己活不久了,当然见不得我好。”说到这儿,金银眸中幽绿晦暗莫名“干脆别等大求用完,我先找人杀了他。三弟以为如何?”
墨紫皱眉看他“金银,你若下得了手,何必等到今天?真恨之入骨,就该留在宫里,伺机待动,将他从太子位挤下来,再从你父皇手里得到帝位,取其命夺其权。可你没有。你只是断绝了和他们的亲情,
远走他乡而已。说得不好听,你逃了。逃,就是不忍。既然当日不忍,如今也会不忍。”
金银扯嘴一笑,俊美的脸竟也有极难看的时候“三弟还是不要这么聪明的好,否则怎么嫁得出去?”
“横竖跟你没太大关系。命都快不保的人,就别想太多了。”轻扬而落,似乎凉,却温的声音。
元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