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赵欣然悄悄拉了拉阎轻狂的袖子,小声说到,“大小姐的好意,我们母女二人心领了,大小姐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吧!”赵欣然眼神飘向一干看戏的下人。
夫人与大小姐反目哎!这可是大新闻哎!卖给说书的,能赚好几两银子哎!有心思活跃的下人已经开始打小算盘了!
阎轻狂叹了口气,是不是她穿越成沈梦璐之后,这脑袋瓜子就不好用了?常常出现场面失控的状况。
“忠叔,按沈府家规,乱嚼舌头跟子的人该如何处置?”阎轻狂问蔡忠。
“回大小姐,按例应剪了舌头。”蔡忠深深地看着阎轻狂,别人对阎轻狂的举动无法理解,可他却大概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上回这大小姐告诉他她不是这里的人,恐怕大小姐是不懂这其中的规矩这才会贸然提出抬赵姨娘为二夫人。蔡忠暗暗叹气,大小姐的处境比他想象得更加艰难吧!
“都听到了?”阎轻狂冷喝一声!
那些打着小算盘的下人瞬间觉得那白的银两化身成一把把剪刀直面而来,吓得他们出了一身冷汗!笑话,银子重要还是舌头重要?
“听到了!大小姐!”众人齐声说到。
“赎回卖身契的事情,本小姐再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待我们查清账务,再有人想侥幸逃脱,恐怕就没机会了!届时休怪本小姐无情!”谢婉贞这么一闹,阎轻狂心情已经跌到了低谷,语气也强硬起来。
“大……大小姐,您还没说方奇一家会如何处置?”尽管看到阎轻狂的怒气,可还是有人不怕死地提问。
阎轻狂冷笑一声,“方奇一家,届时会有冷少夫人带走,卖身契依然留在沈家,冷少夫人会监督他们月月还钱,直至方奇一家将欠下的九万两银子全部还清,才能赎回卖身契!”
众人一听哑口无言。九万两啊!这方奇一家尽管逃脱了被发卖的命运,不过余生都要努力赚钱还债,日子也是生不如死了。
阎轻狂这么说完,已经有人开始对赎回卖身契一事蠢蠢欲动了。
笑话,谁没有个偷鸡摸狗的时候,他们当中有些人虽然不若这方奇一家明目张胆,可私吞虚报的事可没少做,与其等着被大小姐抓到发卖,还不如识相点早日自请离去。
见要说的已经说完了,阎轻狂已经没有心情再待在这祠堂了,转身离去,赵欣然母女二人快步跟了上去。
赵欣然母女在园里追上了阎轻狂。
“大小姐!请留步!”赵欣然高声呼喊了一声。
“赵姨娘,有何事?”阎轻狂情绪不佳。
“大小姐,您的好意我们母女二人心领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赵欣然深深地朝阎轻狂福了个礼。
阎轻狂挑眉不解。
“大小姐,抬二夫人一事非同小可,我感恩于您的善心,只是这大明国历来没有一家出两位夫人的先例,您莫怪夫人对您生气。一般只有正牌夫人离世后,才能将姨娘抬为夫人。您还未成家,可能对这些惯例不是很清楚。”赵欣然解释道。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怪不得这谢婉贞反应如此之大了,阎轻狂暗暗为自己的操之过急后悔。她无心伤害谢婉贞,她到底是这沈梦璐的生母。
“大小姐,我自打进了这沈府大门当了这老爷的妾室,就不曾奢望这辈子还能被人尊称一声夫人了。如今得能大小姐怜悯,我已是心满意足。”赵欣然说的苦涩。
“大小姐,,夫人是个大好人,与我也有大恩。这些年夫人因为老爷受了许多委屈,还望大小姐多体谅夫人,能主动宽慰夫人。”这番话赵欣然说得情深意切。
阎轻狂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赵姨娘,多谢你的理解。我想抬你为二夫人本是有额外打算,不过,眼下看来,是我鲁莽了。”阎轻狂眼里流露出一丝轻愁。
“大小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还望大小姐以后都莫要再提起了。”赵欣然满心苦涩地婉拒。夫人头衔,对她来说是莫大的you惑啊!
“嗯,我知道了。”阎轻狂看了一眼沈梦瑶,“我让瑶儿帮我看账的事可有不妥?”
赵欣然眼皮跳了跳,“大小姐说的是真的?”
“当然。”阎轻狂皱眉,“这也有违惯例了?”庶女不得管家,那是要作死嫡女的节奏啊!
“不……不是……当然没有。”赵欣然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这辈子与夫人头衔无缘,可她女儿能得大小姐垂怜帮着当家,她这辈子也算知足了。
“哦,那就好!”阎轻狂送了一口气。偌大的沈府,总要有人打理,别说她准备离开,就算留在这沈府,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虽说能者多劳,可她可不想年纪轻轻的把自己累成牛。聪明人靠头脑,老实人卖力气。阎轻狂自认为自己还有些头脑,那些无须她时时盯梢的事情尽管交给别人去做吧!
“不过大小姐,此事须先征得夫人同意才行!”赵欣然提醒到。刚刚谢婉贞已明确反对,她再怎么想让自己的女儿出头,也不希望这大小姐为了她们母女伤了谢婉贞的心。
阎轻狂莞尔一笑。“放心吧,姨娘,我自有分寸。”
一声姨娘,去掉姓氏意义大不同。赵姨娘抹抹眼角的泪。“多谢大小姐!”
“瑶儿,一会儿我还得去镜月轩与各掌事议事,今日恐怕没时间教你看账了。”阎轻狂转向沈梦瑶。
“没关系,大姐,您先忙!”沈梦瑶贴心地回答。原本在悦灵泉阎轻狂说她可以去飞雪院陪她看账,这沈梦瑶以为就是单纯地作陪,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沈梦璐居然会对她这么好,竟然要教她看账。本来她能亲近大姐就很开心了。
“嗯,府内账务繁多,要理清头绪还需费不少时间,由你帮我,我也能轻松不少。”阎轻狂疲惫地揉揉眉心。
连日劳累加上一.夜没睡,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更可况是这沈梦璐的小身板。
沈梦瑶看到阎轻狂眼底的阴影,有些心疼。她望了一眼赵欣然,见自己母亲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她这才开口,“大姐,其实我能看懂一些账目,您要是放心的话,我下午可以先去飞雪院整理一些账务。”
阎轻狂诧异地挑了挑眉,看来这赵欣然还真是深藏不露。阎轻狂转念一想,“当然,你能看账甚好,一会儿我让清舞吩咐下人安排,你随时过去飞雪院。”
“嗯,知道了大姐!”沈梦瑶满心欢喜,赵欣然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告别赵欣然母女,阎轻狂径直去了梨香院。距离申时还有些时间,谢婉贞那颗受伤的心灵还等着她去抚慰。唉……都是些什么事儿啊?阎轻狂无奈地苦笑。
到了梨香院,谢婉贞正躺在房里歇息,得知阎轻狂来了,她倒没说不见,只是在阎轻狂进了屋后,谢婉贞赌气地留了个背影给她。
阎轻狂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如何开口。对她来说,安慰人是件技术活。她活了二十七年,极少安慰人也极少被人安慰。
该怎么办?阎轻狂在谢婉贞床边的小凳上坐下,冥思苦想。道歉也是技术活,高傲如阎轻狂,在明知自己犯错的时候,会认错却不会说对不起,因为对阎轻狂而言空泛的道歉语言不如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过错。可眼前的情况,唉……阎轻狂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婉贞自阎轻狂进屋就在等着她开口,谁知半天没等到阎轻狂的道歉,反而听到她的叹息,这谢婉贞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阎轻狂听到谢婉贞的抽泣声,觉得更无力了。她笨拙地拉过谢婉贞的手,“娘亲,你别哭了,一哭就不美了。”
又是这一句。谢婉贞想起阎轻狂上次安慰她就是这么一句话,可不同的是,这次加上了一句娘亲。谢婉贞的心软下来,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母女之间哪来的隔夜仇。谢婉贞转过身看着阎轻狂。
阎轻狂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有些心疼,忍不住伸出手为她抹去。唉……她的心好像变得越来越软了。换作以前有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她早叫人把她扔出去了。“别哭了,是我做错了。”如果道歉能让谢婉贞止住眼泪,也许她可以考虑考虑说声对不起。
阎轻狂替她认真擦泪的举动让谢婉贞有些失神,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阎轻狂掩盖在额发之下的伤口。
谢婉贞鼻子一酸差点又要落泪。她怎么一时忘记了女儿撞头失忆了呢,她相信阎轻狂会说出抬赵姨娘的话是不记得大明国的惯例了,不是存心让她伤心。
谢婉贞坐起身来,抬手抚上阎轻狂额头的伤,“梦儿,还疼吗?”她可怜的女儿,为了这个沈家遭了多少罪。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阎轻狂柔柔地一笑,那雪肌玉露膏的效果很好,额头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
“梦儿,是娘亲对不住你!”谢婉贞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不怪你,真的。”阎轻狂简单地安慰。“抬赵姨娘的事,是我鲁莽了。”
“娘亲不怪你,是娘亲一时昏头,忘了你失忆的事情,娘亲相信你不是有意气娘亲的。”谢婉贞拍拍她的手,眼神落寞。话虽如此,心里到底是难受的。
“赵姨娘跟我说了惯例的事。”阎轻狂顿了顿,“我想抬赵姨娘并非真心要让她与你平起平坐,而是以为她以二夫人的身份帮娘亲打理沈府会更名正言顺些。”阎轻狂难得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你要让她打理沈府?”谢婉贞浑身一僵,脸色古怪。
“偌大一个沈府,单凭你我二人之力,管理起来该多辛苦。”阎轻狂眼里有深深的疲惫。
短时间内要接管一个陌生且混乱的企业不是易事。好吧,阎轻狂承认,她拿沈府当公司在看。
谢婉贞看出她眼底的疲累,她当年刚进门当家那会儿,也是日日夜夜疲惫得不能歇息,可……“不是有忠叔在吗?”
“为何你宁愿相信忠叔,却不相信赵姨娘?”阎轻狂决定好好帮谢婉贞打开心结,用人之道,她已有主意,不容改变!
“忠叔是沈府大总管,管家一事他当仁不让。他们蔡家世代为沈家管家。”谢婉贞说到。
“你也说了蔡家,沈家。忠叔再怎么样也不会变成沈家的人,不是吗?”阎轻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方奇一家的事情难道没有让你吸取教训么?外人始终是外人,与其依靠外人,不如培养自己人。”
谢婉贞惊疑不定地看着阎轻狂,她有理由相信这些话绝不是她那个循规蹈矩的深闺女儿会说的。“这些是神仙指点你的?”
阎轻狂一愣,什么神仙?然后她想起来她当时为稳住谢婉贞说的那番鬼话,没想到她随口一编的胡话,谢婉贞居然如此当真。阎轻狂嫣然一笑,“是,都是神仙告诉我的!”
谢婉贞沉默不语。神仙的话不能不信,可是让赵姨娘当家,她心里还是不舒坦。“非让她们当家不可吗?”
“不是。”阎轻狂猜到谢婉贞内心的矛盾,“不是当家,是帮忙管家。”当家与管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谢婉贞看着一脸自信的阎轻狂,这样的女儿于她来说有些陌生又有些欣慰。不过眼前自信满满的沈梦璐看起来却是那么神采飞扬,风华绝代。
谢婉贞向来知道自己的女儿生的美,可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觉得她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光芒四射。“你说说看。”
“沈家的当家主母永远只有你一个。沈府目前遭遇家变,要稳定人心,让沈府不倒,需要大把时间与精力。忠叔再衷心,不过是个下人,有些时候忠叔的话并不能让所有人信服,同样的话,从主子口中说出来的,比总管口中说的会更有威信力不是么?”阎轻狂一番话说的谢婉贞渐渐点头,是这么个理。
“对忠叔,我对他有绝对的信任,只是有些事情发生,忠叔难免解决不了,就像这方奇一家的事情。”阎轻狂眼神黯了黯,这件事让这个衷心耿耿的老仆遭受了不少压力吧!
谢婉贞黯然神伤,梦儿说的没错。“方奇一家,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跟蔡紫音已经约好了,方奇一家会让她带走。”阎轻狂直言不讳。
“那个丫头,凭什么在我们沈府颐气指使?”想起蔡紫音,谢婉贞心中依旧有气。
“一个丫鬟能摇身变成冷家庄少夫人,说明她有过人之处,不可小看。”谢婉贞深受等级观念的影响,对丫鬟出身的蔡紫音有着偏见。
可阎轻狂出生在人人平等,讲究人.权的二十一世纪,她深深懂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我与蔡紫音有协议,我卖她一个人情,她还我一份大礼,互不相欠。”
“梦儿……”谢婉贞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她始终认为这蔡紫音一朝为婢,终身在他们沈家人面前就不能昂首做人!
“这些只是小事,无须过多纠葛。”阎轻狂不想在这种已成定局的事上浪费时间。“眼下更要紧的是应对抄家的事,太子殿下明日就会到来,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除了理清各大商行的账目,还需肃清这沈府内的无用之人。不瞒你说,其实我已求得皇上同意留下这沈府大宅。”
谢婉贞点点头,阎轻狂这几日大刀阔斧的动作,她也猜到了几分。“需要娘亲做什么吗?”
“当然!”阎轻狂轻笑,“需要你做的事情可多呢!”她现在非常需要谢婉贞这个当家主母重新站起来。“沈府之内闲人太多,需要遣退,另外家生子中难免存在像方奇一家那样的蛀虫也需要揪出来消灭。”
“这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事。”谢婉贞迟疑。
“所以,我们需要帮手!”阎轻狂笑笑,“我自己擅自决定让瑶儿查账目了。”
谢婉贞一愣,玄即明白过来,“这赵姨娘原是大家闺秀,懂得这些也是正常。”
“嗯,所以我才觉得这赵姨娘是帮忙管家的不二人选。”阎轻狂认真看着谢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