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沙盘迷宫(1)
陈褚在原地站了一会,推开门。
这的确是一间教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桌椅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教室里,大大的窗户却被人用不透光的胶布密封了起来,仿佛生怕他们看到外面的样子。尽管没有明显的光源,这间屋子里的光线依然充足到能看清每一个人脸上最细微的神情。
教室是普通的教室,学生却怎么看都不像正经的学生。
这屋子可以说是包罗万象,男女老少一应俱全,正常人却是凤毛麟角。莫西干头,冲天的爆炸红发,耳朵尖尖的猫女,乍一看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cosplay俱乐部。与他们相比,反倒是一身风衣长靴牛仔裤的陈褚显得更加怪异——靠门边的女人的脖子上甚至缠着一条和她发色一致,手腕粗的青蛇。
里面基本已经坐满了,每个人按照桌子上的卡片对号入座。已经坐下的人基本都满怀戒备的打量着周围,见陈褚进来了,那目光也就自然转移到了她身上。
或者说,她身后的亨利身上。
然后眼神变得更加危险,恶意几乎能够化为黑色的实质,有几个人甚至站起身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在他们打量着陈褚的时候,陈褚也在观察着他们。
几个看起来就长相凶恶的男人冲着吹了声口哨,露出诡异的笑容。
陈褚的余光从第一排那个一直浑身颤抖的黑衣男身上扫过,又瞥见了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身影,还没来得加细看,她突然察觉到了一道与众不同的视线盯在她身上。转头看过去,视线的主人是一个坐在靠窗边的短发女孩。
她的头发乍一看像是黑色,发梢却是墨蓝色的,刘海很短,露出精致的五官,浅蓝色的眼睛仿佛湖水般清澈见底,身上穿着深蓝的短褂。女孩的胳膊支在桌子上,用手拄着脸看着陈褚,见对方也注意到了自己,便冲着她大大方方地露出了笑容,脸边甜美的梨涡和可爱的小虎牙更让人心生好感。
半晌,陈褚移开了视线,没有多说什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她身后是个趴在桌上,满脸阴郁暴躁的黑发男人,旁边横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死神镰刀。似乎是不满有人挡了他的视线,用力踹了一脚桌子。
珍妮弗优雅地坐在教室的最前方,一张红色天鹅绒椅子上,身上依旧是那件繁复得让人发笑的小洋装,身边小圆桌上是正宗的英式点心。她扫了一眼教室,口气很不耐烦:“既然人齐了就开始吧。”
然而话音未落,那个坐在第一排一直颤抖的男人突然冲了上去。
他左手快速从袖口挥出几支袖剑,直扑珍妮弗的面门,珍妮弗轻描淡写地抽出小阳伞,时间仿佛瞬间停滞,她以一种极为缓慢优雅的姿势挡下了攻击。
男人咬牙,眼底冒出一丝狠厉,颤抖的右手拔出腰间的武士刀,放弃了防御,看样子竟一心只想鱼死网破!
然而珍妮弗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在空中拉出一条弧线。仿佛连接了另一个空间,随着惯性男人的半个身子消失在其中,其余的部分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血蜿蜿蜒蜒地汇成一道小河,一直流到陈褚脚边。
这样的瞬攻瞬守,甚至很多人没有看清缘由,战斗就已尘埃落定。作为主角之一的珍妮弗甚至没有从椅子上离开,衣服更是连褶皱都未弄乱。
珍妮弗那张鱼脸上泛起直观的不悦:“每年都有这么几个不要命的东西……”
她扫了扫教室里剩下的人,仿佛在用眼神威慑,然而眼睛却始终挤在一起,让人不明含义。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活生生的人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眼前……
陈褚咬了咬牙,努力保持住了冷静。更让人心凉的是,其他人仿佛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恐惧或不适。这个亨利口中轻飘飘的“游戏”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珍妮弗挥手,将一粒二十四面骰扔向空中。
通体黑色的骰子在空中逐渐放大,直到覆盖了半个教室;不同的是上面并没有数字,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金色的剪影。
骰子转动,最终停在一个画着三道横线两条竖线,类似于迷宫的影子上。
珍妮弗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丑陋的鱼脸上露出了一个吝啬的笑容:“乌拉姆迷宫。”
……
她清了清嗓子道:“欢迎你们学习今天的——【教你识别方向感】”
“想必就算是你们这群蠢货,也该知道什么是迷宫吧。那我就不多说了,无论用任何方法,规定时间内活着出来就行。”
活着,又是活着。
这个游戏已经把简单的标准定义在“活着”上了吗?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等待她接下来宣布具体时间限制。
没有人等到。
《教你识别方向感》是一本很实用的教材,它能让你不会再在丛林,沙漠,海洋或者某山城的马路上迷路,虽然后者可能会因为你所处的位置间歇性失效,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了它,你就像在脑袋里安装了一个卫星导航的高档gps,可谓是居家旅行必备,杀人越货(误)更是不能少的好东西。
——从未见过的教材扉页上如是说。
没有起点,没有终点,不知道时间限制。
陈褚站在走廊中间,只觉得自己此时的处境有些荒谬。
说是迷宫,陈褚却觉得自己像个被老师叫去罚站的小学生,站在教室门口不知所措。
两侧木制的教室门紧闭,又长又窄的走廊里堆放乱七八糟的木箱,一人通过都勉勉强强,数不清的蜘蛛网和灰尘占领了每个角落,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头顶的灯泡,似乎年久失修,发出滋啦滋啦的噪音,闪个不停。终于,在“啪”的一声后,大部分的灯泡都重新归于黑暗,只有尽头的一盏得以幸存。
突然,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陈褚闪身掩在木箱的阴影里,放轻了呼吸。
来得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孩,浑身抖得像筛子一般,看来也是个新人。
“有人吗……”
她本想现身过去问问情况,却在最后一刻改了主意。
——那句“有人吗”,并不是男孩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