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心头又是酸楚,又是甜蜜,又是悲伤,又是欢喜,那样的复杂,以至她目中禁不住有雾气氤氲。
“久遥,这世间怎会有一个如此的你?你又为何待我这般的好?”她喃喃着,伸手抚上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指尖冰凉而轻颤。
入耳的刹那,久遥禁不住全身一颤,这么多年来,何曾自风独影口中听过这样饱含情意的话语,胸膛里的心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以至那刻他耳中尽是自己有若鼓鸣的心跳声。
他转过头,抬手握住她抚在脸上的手,彼此的手都有些发颤,仿佛此时彼此颤动的心。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想从她的眼中看清神情,想知道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终于……他看清了,那双凤目里清清楚楚地映着他,流波盈转里明明白白的蕴着情意。
“阿影……”他激动得以至除了叫唤她的名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就像拔涉了千山万水历尽了风雨沧桑,终于在高高的悬崖之巅摘取了那朵他渴望了千万年的儿。一路艰程,尽管满身伤痕疲累,可在那刻,他一直空落落的胸膛忽然变得温暖充实,一股甜蜜的清流自心田涌出,缓缓流溢,瞬间便流遍四肢百胲,抹去了那些风霜刻下的伤口,扫去那些风雨积累的疲惫,他身心只余欢喜与满足。
许久,他摩挲着她贴在他脸颊上的手,喃喃诉说着,“阿影,当年在帝都第一眼看到你后,我便常常生出痴念,想着人若能有生生世世就好。可轮回之事太过虚无缥缈,便是真有,你的来生可能早已许了别人。”
风独影脑中闪过一道人影,但也只是刹那,此刻的她,眼中心中只有面前的人。
“久罗的仇与痛我一生也不能忘,可又能如何呢?去杀了你的兄弟报仇?还是招兵买马灭了这大东王朝以泄愤恨?杀了他们,我的亲人、族人也不能回来,我更不能以一己私心而令天下百姓遭受那家破人亡的悲苦。”
久遥侧首偎着她的手,眉间淡淡一抹忧伤,像一个伤口痛了的孩子寻求一点抚慰。风独影顿时心头一片柔软,手指顺着他的长眉轻轻划着,似乎划一下便能抹去一点伤痛。
“所以,那些仇与恨、悲与痛,无论有多重,我都埋起来。或许终有一日,族人的亡魂能理解,他们能安眠于地下。”久遥抬眸看着她,眼睛如夜海一般深广而宁静,“而我……或许是缘份,或许是老天怜我,成全了我此生的痴念,让你我结成夫妻。阿影,我不知道人有没有生生世世,我能肯定的是我和你有今生,也可能唯有今生,我又怎能糟踏了今生。”
风独影心弦一颤,如有一只手在轻轻拔动着,起先纷纷乱乱的不知奏着什么,可看着久遥清明的眼睛,那些纷乱便如云雾在旭阳的辉射下尽数散去,只余清幽宁静的心曲随着心跳不疾不徐地奏着。
“阿影,人生短短数十年而已,我怎能将之用来仇恨悲伤,我盼了许多年才盼到与你结发为夫妻,我怎舍得余生与你陌路。”久遥抬起头,深深地看着风独影,眼睛如天边碧湖净无尘埃,“阿影,久罗只余我一个,我也只有你一个,我们今生做一对恩爱夫妻,我们快快活活的过这一生好不好?”
久遥说完了便静静地看着风独影。
风独影也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这一刻,天地静谧,如亘古之初。
许久,她伸出左手,按在他的胸膛上,目光也看着他的胸口,声音轻柔得像风中飘飞的蒲公英,“这里一定如天一般宽广无垠。”她抬头,深深地看着他,那双从来冷峻威严的凤目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柔波与情意,以至那一刻,她美如天湖边临风低头的青莲,“久遥,我答应你,我们做一对恩爱夫妻,白首偕老,不离不弃。”过往的无论有多少懊悔与痛苦,都已无法挽回,她此生再不能负眼前的人,这个待她情深如海的人。
“阿影!”久遥轻轻呢喃一声,抑不住心头的震动与狂喜,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风独影伸手,然后缓缓落在他的背上,紧紧地回抱着他。
这一刻,天地俱寂,万物俱无,只余他们静静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