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白清冷的月光从纸窗内照射进来,只见,笔墨纸砚书籍洒了满地,多宝格斜倒在长颈椅上,摆在上面的瓷器,玉摆件,珊瑚树等都跌在地上,碎成渣。
狼藉中,恭王坐在房间内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上,脑袋低垂,鬓角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只是那一双如刀般锐利的眼眸,在黑暗中依旧闪亮,犹如觅食中的豺狼。
夜很静,主院的声响清晰的传到他的耳中,妻女的哀嚎在他心中烈烈燃烧的火焰上洒下了油。
“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吧!”
低沉的声音轻轻传出,冰凉书房每个角落。
杂乱沉重的脚步渐进,他亘沉的眸子微微转动,望向了书房的门。
门被敲响,外面是管家焦急的声音:“王爷,您快去看看吧,王妃不行了。”
恭王猛地起身,几步上前打开了房门,一把推开拦在门前的管家,大步往主院走去。
塌前,恭王卸去了一身的锋利,小心翼翼的握住了恭王妃满是冷汗的手。
恭王妃神态极其疲倦,脸色苍白如纸,肌肤湿冷,浑身的汗水犹如从浴桶里刚走出来般。
发簪散落,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脸上唯一的色彩便是咬的沁出血的嘴唇。
他看着心如刀割。
“芳华,芳华。”压下眼泪,他低声的唤着她的闺名。
这一声呼唤,听得恭王妃眸光柔和下来:“王爷,妾身恐怕不中用了。”
恭王摇头,红着眼睛道:“别胡说,御医一定能治好你们的。”
恭王妃艰难的笑了笑,道:“王爷,让他们都下去吧,我们夫妻俩说说话。”
恭王点头。管家极有眼色的带着人下去了。
内室只剩下二人,恭王妃看着恭王开了口:“咱们夫妻这么多年,我今日才知道王爷心中还有恨。王爷做的事情我不会过问,只是,求王爷救救元若,她还太小了...。”说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恭王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望着恭王妃:“你...你如何会知道的?”
“妾身偶然听到了王爷与九皇叔的对话,这才明白了一些事情。”今日是她带着元若去看他,没想到却听到了那样的一番话,震惊又惊慌之下,她夺路而逃,留下了元若。
沉吟片刻,恭王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问:“芳华,你怨我吗?”
恭王妃几不可见的摇头,低声道:“王爷的心妾身都明白,又怎么会怨?”
恭王眼睛起了水雾,此番情景听到这番话,他竟不知如何答话,只是诺诺的点头。
攥在手心里的冰凉的手掌忽然动了动,然后反握住了他的手,恭王抬头看过去,就看她眼眶内蓄满了泪水,低声哭道:“王爷,妾身无用,这么多年也只给你添了一个孩子。”
恭王一听,顿时低斥:“不许胡说!”
那次后,她的身体大为受损,养了这么多年,也才生了一个孩子。
他明知道当年的事情,又怎么会怪她?
恭王妃从他眼底看到了浓重的恨意,哭的更凶:“王爷,您救救元若,她还那么小,不该搅进咱们的仇怨内,求求您,救救她吧...咳咳咳...。”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殷红的血液从口角流了下来。
恭王看着又急又痛,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知道,你别急,我这就去宸王府拿解药,你等...。”
不等他说完,床上的人没了气息。
那双饱含着泪水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他浑身猛地一震,吼间的话戛然而止。
另一边,金修宸直直的看着更漏,时间点滴流逝。
算着时辰,她们的时辰也该耗尽了吧。
青鸟在一侧看得揪心不已。
门外齐辛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注目,齐辛艰难的低下头,道:“恭王府的人去了皇宫,报丧!”
桃眼内一闪而过疼惜,眼睫半垂,盖住了点点晶莹。
最让人畏惧的事情发生了。彭昊忍不住看向床榻,那上面的人安静又充满着死气。
豁然起身,咬牙道:“我去见皇上。”
“站住!”金修宸叫住彭昊,道:“你在府里,照顾彭墨,我去。”
彭昊张了张嘴,反驳的话没说出口,因为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出面更合适。
恭王是凶手,但也是大庸的亲王。
这是案子,却也是大庸皇室的家务事。
金修宸出了府,直接往皇宫赶去,勤政殿上,他向金哲和太后禀明了凶手就是恭王。
有倩华郡主的事情在先,所有人对这个说法似乎都不那么的震撼了。
殿中沉默了片刻,金哲看着金修宸问:“九皇叔确定?”
在金修宸之前,恭王府来报丧,他还在怀疑突然暴毙的原因此刻听着金修宸的这番话,只怕,恭王妃和金元若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