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就是这个道理,在庞山道统,申家就是‘老爷’,而你还是小秋,地位跟那个刘二差不多。”
“可沈老爷不会向镇里的任何人道歉。”
“那是因为他的地位不够高。”辛幼陶的兴致上来了,向外人炫耀自己所掌握的为人处事之道,这可比存想修行一类的事情有意思多了。
“什么是真正的蔑视?不是对你吆三喝四,更不是将你踩在脚下,是根本当你不存在。在西介城,我穿最华丽的衣裳、吃最精美的食物,可我需要结识裁缝和厨师吗?不需要;成群的仆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替我做各种事情,可我一个名字也不记得——这才叫蔑视!想当我的敌人,首先得跟我地位差不多。在镜湖村,大家的地位全乱了,可那是暂时的,在养神峰,地位又要恢复它原本的重要性。”
“申己因为蔑视我们而道歉?”小秋糊涂了,王室规则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混蛋。
“就是这样。”辛幼陶耸耸肩,丢失好一阵的优越感又回来几分,“他向你道歉,你们接受道歉,事情到此结束,人们今后再也不会说‘慕行秋要向申家寻仇’、‘慕行秋要向杨都教挑衅’一类的话。对你来说,这样的传言是荣耀,对申家却是耻辱。就好像在西介城,我的名字要是天天被人和一个厨子相提并论,不管说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会羞愧死的。”
小秋有点明白了,“这么说申己真的是想跟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哈哈。”辛幼陶大笑,一个劲儿地摇头,“你呀,总是摆脱不掉野林镇小孩子的想法。我听说你们昨晚商定的复仇计划了,你还声称自己豁通三田,难道你们就没想过申家也有复仇计划?”
“我知道申庚五年之后还要杀人。”
“这不就清清楚楚了?你,还有你那些同乡,都属于申庚,而且只属于申庚。申己替哥哥出头,会是申庚的耻辱;杨都教替儿子出头,会是她的耻辱,她是什么人?星落境界的回风师,对你表露出一丝恨意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污点。”
“谢谢。”小秋起身,觉得差不多了,辛幼陶的话不能多听,更不能全信,小秋得保证自己不被王子拉下水。
辛幼陶却意犹未尽,舔舔嘴唇,说:“你注意到没有,在养神峰大家都是按房号排队,很少并肩走路,这样一来,反而没人甩胳膊抢位置了,你说这算不算好事?”
“我不知道。”小秋想了一会,推门离去。
辛幼陶得意地转了一圈,跳上床决定小睡一会,慕行秋哪怕只是将这些话的一半当真,也会在入魔的路上走得更远一些吧,如果他体内真有魔种的话。
“他会相信的。”辛幼陶低声自语,“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嘿,不能逼你入魔,就帮你入魔吧。”
下午的功课在七曜厅进行,这也是一座镶嵌在山体内的大厅,面积比思祖厅小一些,靠墙摆着一排木架,用来放置诸多兵器。
“你们还没有凝气成丹,施不得五行法术,但是先要学施法的基本功。”都教杨宝贞指着那排木架,“选择你们喜欢的器物,就当它是法器。”
大多数人选择剑,小秋也不例外,自从见过李越池斩杀蛇妖,他就固执地认为道士理应配带宝剑,也有人选用铁尺、铁棍,尤其是女弟子,更愿意用比较轻便的器物,比如铁扇和如意。
杨宝贞亮出自己的法器,一柄翠绿的玉如意,立刻吸引众弟子的注意,尤其是小秋。
“所有凝气成丹的道士,都必须给自己造一件法器,它很可能会伴你终生。法器好处多多,自有其他都教介绍,我不多说,我只教给你们五行科道士如何使用法器。首先,男弟子左手握法器,女弟子用右手。”
杨宝贞右手握如意,抬起左手,拇指抵住无名指,其余三指竖直,指间留有空隙,“这是道火诀,既是道友见面之礼,也是施法的基础法诀。骤遇妖魔可用此法,能立时激活法器,施放护身法术,大家按我的样子试一下。”
这个比较好学,弟子们天天都要做几遍见面之礼,姿势与此一模一样,只是负在背后的手里多了一柄法器,而且不用鞠躬。
杨宝贞又教给弟子们道火诀的七种招式:背后的手不动,另一手的道火诀停在胸前是护心式,过肩是护头式,指地是护下盘式,诸如此类。
虽然众人手中的法器只是凡物,施放不出任何法术,可大家全都练得像模像样,
“道门一百零八种法诀,道火诀只是其一,每种法诀又有若干种变化,共有九百六十一式,你们当中或许已经有人立志要进五行科,那就必须从今天开始勤加练习,直到信手拈来的程度。至于对五行科不感兴趣的人,也要熟练应用这些法诀。大道之外即是妖魔,谁也不能保证你们永远不会遇到危险,斩妖除魔,是每一位道士的职责。”
杨宝贞居然能说出与孟元侯相似的话,小秋很是意外,这两人同为五行科道士,但是一个时时强调“逆天”,一个更看重“顺天”,完全不像是一路人。
更让小秋意外的是都教手中的玉如意,无论颜色还是形状,都跟申己前往洞穴时脚踩的法器一模一样,只是稍微小一点。
无论如何,一个人总不可能梦到自己从未见过之物,小秋对辛幼陶的那番分析骤然间多信了几分,与此同时,更加坚信自己在洞穴中度过了不只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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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