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三郎进不得学,注定当不了官,可胜在年轻,模样也还算不错。加上有些家底,不用过苦日子。
再说陈三郎性格迂腐,不懂计算经营,女儿嫁过来后,主持家室,说一不二,便是主母般的身份地位。
本来上次吴婆子上门提亲,只要陈家答应两百贯的聘金,婚姻便可成。但陈王氏见聘金数目太大,一时间没有答允。想着过些时日,刘家方面会酌情减少些要求。
孰料在此期间,陈三郎便出了事,行为无端古怪。当心急地再去提亲,行情已然翻倍大涨。
从两百贯翻到五百贯,刘夫人自有道理。陈三郎所作所为,饱受风评,名声大损。反正之前没有立下字据,这时候不涨价,更待何时?
至于陈三郎的健康问题,面黄肌瘦的,确实孱弱。不过其原本的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文弱书生”一词,可不是胡乱叫的。况且有了五百贯的聘金,莫说嫁给弱不禁风的书生,就算嫁给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都有几分同意。
吴婆子适时开口:“陈夫人,刘家闺女品貌端庄,乃理想人选。有相师给她看过八字,十足旺夫相。也许娶到她后,三郎定心立性,说不定还能进学考到秀才呢。”
陈王氏被说得大为意动,无奈五百贯的聘金就像压在脊背的一座大山,沉甸甸的,让人近乎绝望。
要知道婚嫁之中,聘金开支只是一部分,后面一系列礼仪,酒宴等等,同样耗费不小。
或者,跟原儿谈谈,再做决定。
“娘亲,这样的亲事,不要也罢,咱们娶不起。”
淡然的话语从门外传来,陈三郎正站在那儿。看他一身灰,应该是在武馆那边回来的。
闻言,刘夫人登时跳起:“一点诚意都没有,找我来谈什么?”
嚷嚷着,拂袖离去。
吴婆子说了句场面话,也告辞走人。
她们走后,陈王氏来到陈三郎面前,问:“原儿,你有什么打算?”
陈三郎微笑着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急。”他现在根本不想在这方面费什么心思,对于所谓的纲常伦理,并不放在心上。
呃!
陈王氏觉得儿子似乎有所变化,变得有主见了。转思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罢了,娶不成刘家女儿,难道儿子就得打光棍吗?
对了,城东李家女儿虽然容貌差了点,但也过得去……
很快,陈王氏有了新的想法——为儿子张罗亲事,可是天下间每一位母亲最为热衷的事。没有满意的结果,决不罢休。
离开陈家,转过条街道,刘夫人与吴婆子赫然又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刘夫人,聘金要得那么高,只怕陈家不会答应的。”
吴婆子担忧地道。
刘夫人面有狠色:“我自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
“吴婆子,媒婆说亲之事,咱们泾县都由你老把持,你只要散布消息,说陈三郎患病在身,谁家女儿敢嫁与他……”
声音低下去,窃窃不可闻。
吴婆子听得连连点头。
说罢,刘夫人掏出个红包:“我不会让你老白做事的。”
吴婆子将红包捏了捏,掂了掂,颇有分量,面上堆起笑容。
刘夫人又道:“过得些时日,你再到陈家,与陈王氏分说,聘金可以降到三百贯,看她答不答应。”
吴婆子大喜:“刘夫人妙计。”
一纵一擒,恰中人心。看来刘家也心知肚明,五百贯的聘金太过于荒唐,注定不能成事,故而真正的目标在于三百贯。
三百两白的银子,许多人家一辈子都积攒不了那么多,刘家却只要嫁出个女儿,便获得了。
厉害。
第二天,一道消息在泾县风一般传开:原来陈三郎身患恶疾,这才身体枯槁,这才每天都要喝参汤进补……据说,陈家还要娶亲冲喜呢,晦气得很。
听到这些谣言,陈王氏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找媒婆提亲,人家一听到男方是陈三郎,立刻摇头摆手,拒之门外。
“闹下去,原儿真得难娶到人了,该如何是好?”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足以杀人。
彷徨间,陈王氏心神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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