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端三矢的住所的确有着很悠久的历史,这一点从住所内的装修就能看出来。从住所外观看,整个住所的建筑风格采用的是唐式结构,可进到内里却能发现,住所内的布局完全是和式结构的。
田端用来招待韩冲的地方,是住所内一处布置高雅的茶室,两人都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而负责为两人沏茶的,却是田端的妻子大冢信秀。
大冢家也是个历史很久远的家族,因此,大冢信秀自幼就接受过那种类似大家闺秀的教育,茶道也是她曾经的必修科目。
田端与韩冲隔着一张传统日式茶桌相对而坐,两人右侧,隔着一道推拉格栅的别室里,有三个穿着和服、脸上涂着浓白颜料的女人正在一边弹奏着三味线一边演唱。韩冲是一句日语都听不懂,自然也听不懂这些女人在唱些什么,不过那咿咿呀呀的调子倒是也不甚难听。
不懂的日语,自然也不可能懂得日本茶道,韩冲倒是知道日本的茶道分为很多流派,也知道茶道很繁琐,有很多的礼节,可他是个纯粹的外行,自然也不会讲究什么程序。大冢信秀每次给他添完茶,他最多也就是鞠个躬表示一下谢意,然后等到想喝的时候在端起来一饮而尽。
好在田端三矢今晚主要是为了招待他,一切以让他高兴为目的,自然也不会要求他入乡随俗,一切都按应有的礼节来做。
“前段时间听说韩君在大米期货上有了一番精彩的操作,不仅为高盛挽回了惊人的损失,还反败为胜,赚取了大量的利润,”喝了两轮茶,田端开始将话题引向正途,他说道,“我当时还专门研究了一下韩君的操作,却始终未能搞清楚你在最初的时候,是以何样的勇气接手这个项目的,今天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韩君是否能为我解惑?”
“田端君太客气了,”韩冲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想报纸上说的那样,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更与什么撒旦天使之类的神怪传说没有任何关系。整个操作说到底不过是冒险而已,至于最后的结局则是一番幸运的巧合。最初的时候,我的构想不过是从泰国的大米出口量入手,希望借助一两个外围的利好消息,将大米期货的价格短暂拉抬上去,以此来降低公司所要蒙受的损失罢了。至于那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呵呵,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状况,不过它帮了我的大忙倒是真的。”
“运气未尝不是一种才能,有的时候,好的运气甚至比好的才能更重要,”田端不无感慨的说了一句,这是他的心里话,他对韩冲的好运气真是打从心眼里羡慕。
韩冲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尽管他对大米期货的操作并不是出于运气,但却不能不承认运气的重要性。
“不过这次韩君接手geo,应该不是一个好运气的征兆啊,”顺势将话题引到geo公司上,田端三矢说道,“geo目前和我们野村控股一样,都有大笔的资金陷在了日航这艘破船里,尽管高盛再次为geo追加了20亿美元的融资,可以我来看,即便这笔钱再次投进日航,也不可能救活它,相反,只能让geo陪着这艘破船里沉得更快。韩君对此是否有异议呢?”
“我若是说有异议,恐怕也只能拿来安慰自己?”韩冲装出一副苦笑的表情,说道,“不过,田端君也应该明白,一个亚洲人在美国,并不是那么容易混出头的,有很多时候,很多选择,往往都会身不由己。”
尽管此前高盛公布了由韩冲接手geo投资公司,并出任该公司首席执行官的公告,但具体的内情,尤其是他是自愿要求执掌geo的事实,外界根本不可能知道。韩冲的这一丝苦笑,其实就是为了误导田端三矢,他将自己扮演成了一个“背黑锅者”的角色,而且这种表演,相信外界相信的人会有很多。
其实不要说田端三矢了,就连很多美国的金融媒体,都评论韩冲接手geo投资,表明了高盛内部很可能存在严重的种族歧视现状,甚至有些媒体拿这件事批评高盛。想想也是,韩冲此前才刚刚被高盛推出来接手大米期货市场的巨亏项目,这次又被送到了前景不被看好的geo投资,他不是背黑锅的还有谁是?
“美国人的自高自大是一种惯性,作为有色人种,哪怕你做的再好,也总是很难得到他们的承认,”田端带着一丝会心的微笑,说道,“否则的话,以韩君此前的成绩,如何应该被安排进geo这样的地方?”
韩冲先是咬了咬牙,让自己脸腮上的肌肉都因这个动作而明显绷起来,不过他很快又做出一副释然的表情,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geo目前虽然在日航的投资上存在巨大问题,但也不是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哦,韩君有什么好的策略吗?”田端三矢好奇的问道。他所在野村控股在日航也有大笔的投资,虽然这个项目不是他所在的第二事业部负责的,但也知道负责国内事务的第二事业部早已被这个项目弄得焦头烂额了。所以,韩冲说有机会可以让geo重新站起来,就由不得他不好奇了。
“我想,以田端君的精明,应该知道我的策略是什么了。”韩冲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