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欢已坐起身来,眉宇间柔意缱绻,伸手去解她的大氅,道:“祛痕之事贵在勤,一日不可懒惫,你身上那疤已淡了许多,昨夜未去,我可是挂念着,不如这就瞧瞧。”果然!
“以往都是夜里在帐中瞧,是该在白日瞧瞧,这銮车行着,晃晃悠悠的,想来应别有一番趣味。”
“……”
奉县街巷颇窄,雪天路滑,銮驾行得慢,马蹄缓踏之声悠悠,马上御林卫被长街两旁堆着雪晃得虚着眼,远远瞧着,昏昏欲睡之态。
銮车忽然传出咚的一声!
两旁御林卫齐齐转头,仍是那虚目昏睡之态,眯缝的眼里却寒光胜雪,手整齐划一地按在腰间。
只这一按间,銮车里又传来几声闷响,御林卫拔刀齐指銮车时,那响声已落,听里头传来一道少年冷音,“停驾!我要下车!”
銮驾果真慢慢停下,李朝荣将车门一打,暮青寒着脸跃下,车里未闻帝音,李朝荣抬眼一瞧,眉心儿一跳!
只见步惜欢仰卧在车里,脸上盖着只软枕,旁边梅瓶翻倒,一支梅挂在头顶,雪水湿了古卷……
“陛下!”李朝荣大惊,回头去望暮青,暮青已翻身上马,策马去了前头。
銮车里,步惜欢脸上仍盖着软枕,只抬手摆了摆,双肩颤得厉害,有笑声自那盖着脸的枕下传来,低沉愉悦。
“继续前行。”步惜欢没将那软枕拿开,只闷声道。
“是。”李朝荣瞧了他一眼,关上銮车的门,上马示意銮驾启程。
但没走一会儿,銮驾又停了下来。
“嗯?”车里传来步惜欢不悦的声音。
李朝荣下了马来,又开了车门,这回面上带了些激动之色,道:“陛下,前方……奉县百姓跪送圣驾!”
奉县北门,百姓跪满了长街,銮驾停在长街口,步惜欢从车上下来,举目远望,难见尽头。
数十位老者相携跪在前头,高举彩绸大伞,道:“奉县无父母官,草民几个代奉县百姓跪送圣上,此乃一县百姓昨日赶制的万民伞,望送与圣上,愿吾皇万岁,安康长健!”
“吾皇万岁,安康长健!”百姓山呼,声震长街。
“奉县地贫,除了万民伞,不知还有何物可进上,城中百姓只好昨夜清扫出了百里官道,盼圣上回朝,一路顺坦。”山呼声落,老者又道。
北门缓缓打开,现一条平坦官道,万军列在林中等候圣驾,雪被扫去了另一旁的林沟里,官道上只见黄土,少见白雪。
“盼圣上回朝,一路顺坦!”百姓伏地,山呼不止。
步惜欢望着长街官道之景,未言,袖口一拢,深深一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