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辰,店铺已打烊关门,少年上前,敲开了店门。被吵醒的小二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瞧清楚门口站着的人后,顿时拉长了脸,“哪来的穷酸,来这儿敲门!”
瞧这少年的穿着,汴河城里随便一家富户府上的小厮都穿得比他体面!真是个没眼力的,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身上几个铜板,敢敲他们家铺子的门。
“家里死人了,抬街尾去!那儿专门安放死人,不用给银钱!若没钱选地,让那儿直接把人拉去乱葬岗,连坑都省得你挖了!”小二没好脸色地一指义庄方向,摔摔打打地转身,便要关门。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小二顿时一声惨叫,低头间见肘窝被那少年用两根手指捏住,瞧他身形单薄,不似是个有气力的,却不知为何,捏得他半条胳膊又痛又麻,哪还再有关门的力气?
小二又惊又恼,抬头要骂间,对上一双沉静的眸。
那眸沉若古井,不见悲,不见怒,灯烛浅光照着,静得吓人。
到寿材铺子里来的都是家里死了人的,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哭哭啼啼,凄凄哀哀,就算心里不悲苦的,也要做出一副孝子模样,恨不得一头磕死在棺材上!像这少年这么眼神平静的人,小二还是头一回见。只是不知为何,他那眼神越静,越让人觉得心里发毛,要骂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咙里,不敢再出一声。
他不出声,少年却出了声,“你们铺子里,最好的棺木要多少银子?”
小二一愣,被少年的气势震住,竟一时忘了莫说最好的棺木,就算铺子里最差的棺木,他一身穷酸打扮也买不起,只如实相告道:“梓、梓木棺,耐腐不裂,木料里做棺木最好的了,官宦人家都用这等棺木。店里还有一口,要、要两千多两。”
两千多两。
平民百姓一年的吃穿不过三四两银子,两千多两够过几辈子的。
少年听闻,点了点头,放开小二的手,转身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小二还站在铺子门口,一脸莫名。
转过街角,喧嚣渐现,繁华入了眼帘,暮青边走边寻,寻过两条街,停在了一家赌坊门口。
那赌坊雕栏画栋,颇有局面,大堂处置了面八扇红木镂雕屏风,两旁各立一名绿衣女子,碧玉年华,粉面含春,盈盈一笑,屏风上的牡丹都添了明艳。
暮青抬头望了眼头顶,若非匾额上写着“春秋赌坊”四个大字,她还以为到了烟之地。
以青春貌美的女子迎客是商家惯用的手段,但那是在暮青前世,在古代可并不多见。古代女子闺训严苛,轻易不抛头露面,除了烟之地,街面上的生意铺面迎客的大多是小厮。赌坊门口,除了小厮,大多还会站着一群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打手。
这间赌坊倒是知趣,小厮打手一个也没瞧见,两名少女立在门前,身姿胜柳,笑比春,朝来往路人盈盈一望,许多男人便管不住腿脚了。
进出赌坊的人大多是冲着钱财来的,可若能顺道养眼,想必没人会拒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