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订……婚？”
明明身处一望无际的公海，许错却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厚得看不见尽头的铜墙铁壁。他仿佛被压在如来佛祖的五行山下，动弹不得，满心满眼都是浓重得破不开的绝望。订婚，订婚，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可此时此刻，他更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须臾，谈衍沉声道：“许错，你我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我想不用我说你也能理解。”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他顿了顿，又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事影响到你，影响到我们。”
我们？
许错怔怔地看着他，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谈衍忍着心中隐隐的愤怒，皱眉道：“出来是玩儿的，你不高兴，咱们回去再说。”
海风拂面，吹来淡淡的腥味。
说实话，就算此时此刻满脸不悦，谈衍也仍俊美得让人心潮澎湃。他原本就生就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连下颌线都完美得天怒人怨，更何况经过这些年的大风大浪，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仗着家世玩世不恭的纨绔，周身气势越来越从容、越来越慑人，只是站在那都让人恨不得臣服在他脚下。权势原本就是最好的春药，遑论这春药附在一副年轻、漂亮的皮囊上。
他手指动了动，想去抓许错的手。
“呕——”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冷冷地看着扶着船舷、对着大海吐得天昏地暗的许错。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看着许错颤抖的肩膀，想，原来那么漂亮、那么妖娆的许错，呕吐起来也这么丑陋、这么扫兴。他把手插进口袋，没有半分去触碰许错——哪怕是为他拍一拍背——的欲望。他就像个事不关己的路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许错呕吐、颤抖……流泪。
许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套房的。
他只知道，他清醒一点的时候，谈衍不在他身边。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在床上发呆，慢慢地，想起谈衍衬衫上的口红印。
他环住自己。
谈衍再出现的时候，态度一如既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他亲了亲许错的额头，笑道：“王超和他老婆请咱们一起吃饭，你收拾收拾，嗯？”
许错觉得，有一条森寒巨蟒正缓缓将他吞噬。
他冷。
他点了点头。
谈衍捏捏他的脸颊，说：“真乖。”
谈衍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漂亮的礼服，璀璨的珠宝，甚至造型师。
他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造型师灵巧的手指在他的发丝之间穿梭。
仿佛操纵傀儡。
他垂下眼，不肯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