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敷衍地回应着和他聊天的柳宴,于泽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其他事情,比如说菜包最近的体重变化以及新一天的背书规划。
“上次和你一起去水族馆的那男的,上周和别人结婚了你知道吗?”
“哦,不知道。”心不在焉的于泽并没有察觉到柳宴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具体是谁,下意识地回应道,“怎么了吗?”
“那小子运气挺好的,虽说是入赘,但攀上了一个不错的高枝,这辈子的吃穿用度是不愁了。”
“我朋友上周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排场挺大。”
说着,柳宴将打开了照片的手机推到了于泽的手边,于泽低头看去,在看清照片上搂着新娘笑得灿烂的新郎后大脑骤然间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那天他和你一起出去是为了和你说他要结婚了的事情吧?”
纵使身边的人已极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柳宴还是从面上的细微变化中窥得了他心绪的大乱,心中窃喜的同时,也因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在意别人而泛着阵阵浓郁的酸味。
“先前是我误会你们了,对不起。”柳宴掩去眸中醋色,温热的掌心覆上了桌上于泽的手背,面露愧色地牵起他的手抵到嘴边浅吻,“都是我不好。”
“对不起老公,”放低了身姿向于泽示着弱,柳宴眼含乞求地紧盯着面前人的模样显得有些卑微,“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在改了,很快就能改好的,老公你再给给我机会好不好?”
……
…………
浑浑噩噩地应付完柳宴回到了房间,靠在门背上,于泽再难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心口刀割般的痛楚下眼眶无法控制地一点一点泛红。
上次见到弟弟的时候,弟弟已经在和别人交往了吗?
——“哪怕是一无所有了,你还有我啊。”
———“我就站在原地等着,你什么时候把我带回家都可以的。”
—“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原来那些令他深藏心底难以忘却的话,都只是弟弟随口说的情话而已,从始至终都没有几分真心……
也是,像他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又怎么会有人真的爱上他、接受他的一切、想要和他长长久久呢。
清澈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被泪水浸透的双眼愈发黯淡无光。
先前他一直以为只要欺骗自己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就可以不去想他,不去对有那么一天他们能重修旧好抱有任何的幻想,也就可以在那天无法到来时不会失望。
早就不敢再对任何人再抱有希望,可那些对他而言还算是美好的记忆被彻底扯碎时,一切却和他预料中的截然相反——他还是会感到难过,他的心还是会绞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无情。
他也远比想象中的自己更弱小、更不堪一击。
于泽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两步抽了些纸巾,擦去了脸上湿漉漉的泪痕。
心口的绞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所平复,疼痛褪色后的心口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它原本在心房中所占据的位置。
在桌前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枯坐了许久,紊乱的心绪在无声的寂静中被逐一拾掇。
于泽去浴室里洗了把冷水脸,又去厨房要了些冰块敷眼睛。
再一次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时,于泽的脸上已经只剩下平静与释怀,若非细看与平常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距离中午还有个半小时,于泽打开了柜子,拿书的时候因为柜子中“小鲨鱼”的存在动作一顿。
要扔掉吗?
纵使欺骗过自己它是来自“已经逝去的弟弟”,可于泽此时对它的存在心里还是会产生些难以形容的膈应。
于泽将藏在柜子深处的“小鲨鱼”拿了出来,“小鲨鱼”浑圆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滑稽又无辜。
算了。
于泽叹了口气,摸了摸“小鲨鱼”的脑袋,将它塞回了柜子深处。
留着警醒自己吧——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爱他的鬼话,会变得不幸。
……
…………
深夜。
趁着枕边人熟睡,柳宴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径直走向了那个他惦记已久的柜子。
回想起监控画面中于泽对某个烂菜叶子失望至极的模样,柳宴的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