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热气,喝喝热汤,小口咀嚼皮薄馅儿多的抄手,原本身上起的一层凉意荡然无存,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被热浪包裹、含吮。
居然还起了层热汗。我观察一眼摊位,发现这小地方地界偏僻,拿不高不矮的屏风挡些距离,晚风倒也没再那么容易进来。我捋了捋随着低头动作而不断垂落飘扬的发丝,吃了几口,肚子暖烘烘。
避免将围巾弄脏,只得提前摘下来放大腿上。冷风时不时灌入衣领,冻一激灵。见顾深在夜色中背对伫立,宛如一尊雕塑。指腹摸了摸尚未消肿,还时不时挤泪的一只眼皮,我将菜叶跟汤都喝了个干净,喊了下顾深,说吃完了,走吧。顾深一边付钱一边看我刚坐过的位置,见碗底精光,松了口气。
我的食欲还算不错。
“以后你就算要打,能不能别打脸,”走路消食,我冷不丁一句,“看路都不方便,要近视了,还得去配度数配眼镜。戴眼镜鼻梁会塌,眼睛会变形,眼睛小会凹进去,眼睛大会突出来。”
“……”
顾深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我身旁,牵我的手腕,指腹传递着温度,不知听没听进去。
“跟你说话呢,在没在听?”我停下脚步,皱眉看他。
“有在听,知礼,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补偿,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那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冷哼一声,“算了吧,也不是头一回了,次次都要补偿,没完没了,你下回长个心眼,别太逼着我,我总能想方法寻死,你不是最怕我寻死?”
或许平静,或许大家都应该冷静一下。不然又该怎么办呢,人到了一个点,自然会迷茫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我不了解顾深的过往——顾深有没有了解我的,我不清楚。毕竟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跟沈知昼认识了不知多久,貌似是大学同学?还是什么,没仔细问,也懒得琢磨。
反正他不正常,我也不正常,当正常人,那些其余不正常的人就会涌上来注视,涌上来接近。年龄都大,笑容都假,语气都带着暗示,我装傻都不行,我想我是男的,我确实是男的……
“我怕,”顾深承认,“非常,非常怕。”
我道:“但你下手挺重的,看不出来你在怕。”
“你就是个连自己情绪都无法控制的神经病。”
一辈子其实不长,也就活几个瞬间。
每次惹怒顾深,看他失去理智地将拳头砸我身上时,我都在这么想。揍人是一瞬间的事,揍的时常是好几个瞬间——好几个瞬间我觉得被他杀了也不错,反正他也不许我自杀、自残。
但他不会啊,他就是发泄情绪,发泄完又一副不敢相信我脸上的伤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杰作”。
他最开始的时候,会恐慌到将我抱起来,抚摸亲吻我的伤,我却想着倒也还好,没废我的四肢,只是受点皮肉之苦,惹怒的时候多了,挨揍的次数自然也多。他每次清醒后都会满脸痛楚,露出不知所措,迷惘到极致的脸庞,吓的、惊的,我不知道。慢慢的也就找到他发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