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不知不觉在墓地睡去,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得离谱的床上,心肺骤停。这时林垣推门进来,见我醒了笑眯眯地快步走过来。
“我在哪?”
“我家啊。”
“我怎么在你家?”
“你睡着了,我就先把你带回来。”
“我想回家。”
……林垣撇了撇嘴,颇有些委屈地点头:“哦,那稍等,我去拿你的衣服。”
“你给我脱的衣服?”我皱眉道。
“嗯,不过你放心,我没乱动,”林垣往外走,“我不是那种人。”
过了一会他抱着我的衣服走回来,又把衣服扔在床上:“丁放,要不你先住在我这吧。你受伤了干什么都不方便,我来照顾你。”
“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需要。”我拒绝,而后道:“出去一下,我穿衣服。”
林垣老老实实出去,这反倒让我觉得误会了人家。兴许林垣对我本就没意思,扭扭捏捏倒显得我心虚。
我这么想着不觉有些尴尬。等林垣再回来的时候,站得规规矩矩和他道谢,林垣笑道:“没事啦。”
阳光依旧明媚,我去看陈烨,在到达医院大门时我抬头看五楼的窗户,那是陈烨病房的窗。曾经林邈很喜欢从那往外看,我学着他看的时候只能看见草坪上沐浴阳光的人。
“在看什么?”
林邈没有说话,但从窗子的倒影里,他看着我笑了笑。
从那之后,他每次站在那发呆都引起我留意,而每一次我看过去都能与他目光的影子不期而遇。
因为不敢却情不自禁,他从光折射的倒影里时刻追寻我的样子。
幻影,都是幻影,只要是我往前一步就会碎。
事情是这样,有的人死了,他在我心里才刚刚以回忆的方式活过来。
我听见林邈在我耳边呢喃:“丁放,我爱你。”
他曾经就在那件病房里说这句话,我答我们还有很久的时间……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想把林邈的身影从眼眶里磨出来……他长在那里又重又痛。
我坐电梯到五楼轻车熟路来到赵念的病房,推开门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我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飞奔去找他的主治医生,老头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摇头道:“人没了。”
我还喘着粗气,问他:“什么?我没听清。”
“陈烨,死了。”
办公室里霎时落针可闻,有几秒钟我耳朵里泛起嗡鸣,等那滚烫的时间从耳朵里钻出去,我便听见墙上挂着的时钟咔哒咔哒响,外面喧闹的声音从缝隙里飞快挤进来膨胀地溢满房间。
冬天已经快结束的时候,春天和暖阳私奔,于是冬日只能疲惫地延长,发泄似地把寒意灌进我骨髓里。
“病人家属要求拔的管子,我不好阻止也不好透露原因。但是……唉……”老医生叹了口气,“我见他们身边多了一个孩子,想来是找到新的继承人了吧。”
不说爱,但是这是一条命,一条救过我的命。
失去价值,死得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