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活下来了。
但好像又没完全活。
医生说,他不一定能醒过来。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他沉眠,心中死一样的寂静。
出乎意料的是林家两兄弟都来了B市。
他们当然不是为陈烨来的。林邈是为我,林垣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邈突然来到医院,他带了午饭,跟我说:“辛苦了。”
接下来他就坐在我旁边陪着我。
我问他做什么?
他说:“我们重新交个朋友可以吗?”
我冷着脸把他轰出去。
但事实上林邈好像真的无缝衔接到了自己的下一个身份,他坚持不懈地来,不进门,只在门口等。我守着陈烨的时候,他就来送午餐和晚餐,然后陪着我待一个小时,有的时候我愿意开口,他就和我说说话,更多时候保持沉默。
我看着陈烨,林邈看着我。这场面诡异或许还有些尴尬,但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能把不和谐变得平淡,把纠结的关系变成偶然对视时的默契。
我以从没想过的方式缓慢地原谅林邈,时间于是平息经年的伤口。
一切都变得安稳,像是正常三十多岁的男人,我为事业打拼,且不用担起家庭的责任。
林垣到公司找我,我没躲过去。
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明明心虚地避免看我的眼睛,但还要装得自己非常硬气。
但其实,他是来道歉的。
我们对坐在公司楼下咖啡馆里的桌子两侧,每人手边放着一杯咖啡。
“首先,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林垣扬着下巴,“我对你有一些偏见。”
我点点头。
我尝试理解他,原生家庭真是一个人逃不开的宿命。林垣他爸扔下他自己跑路的时候林垣还是个初中生,那么小就养在敌家面对着那些冷眼,想来压力不小,怪不得心理不太健全的样子,还是挺惨的。
“我不应该老找你麻烦,”林垣别别扭扭地垂下眼睛,“我道歉。”
我搅着咖啡,嗯了一声。
“但是叫你远离林邈我不认为我做错了,”林垣又挺直身板,“他是林家的龙头,而你是他的软肋,这样你会很危险,他也一样。”
我顿了顿,看着他笑:“我不认为这件事是我能做主的,不如你把他绑在家里放玻璃柜里供着?”
林垣认真地盯着我,半晌笑得腼腆:“想过,但是他还得工作呢。林邈脑子时常会给他提供一些很冲动的主意,我们不得不纠正他。”
“哦。”我点头,没什么说的了。
“关于陆言的事,我承认我做得太过了。”林垣放在桌子上的手攥成拳头,默默挪到桌子下面。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乍一入耳总裹挟着陌生的愧疚。我问道:“她怎么样了?”
林垣眨眨眼睛:“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
我微不可察地一颤哦了一声:“我就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