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兰在找他。
即使小袁没有说出更多的信息,方见时依然感觉得到那个人就是裴淮兰。认真算起来,这还是自分手以来,他第一次从不相干的人口中得知裴淮兰的消息。
知道他那样骄傲清冷的一个人,成为破碎的感情里不愿放手的纠缠者,方见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放到以前,方见时大概是会笑的。
那时困扰他许久、脑海里不断想着男友是否还爱自己的疑问,在他们这段关系画上句号之后终于有了肯定答案。
但是太迟了,答案早就已经过了有效期。
就像十八岁那年的高考,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再正确的答案没写在答题卡上,也只能是废纸一张。
“我去方哥,你真得罪过上面的大人物啊,”小袁被他的反应吓住,“那咋办,人家要是真铁了心找,怎么瞒也瞒不住啊。”
方见时静了一会儿,他当然明白如果裴淮兰下定决心要得到他的消息,自己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
正在思索的间隙,一阵提示音响起,他缓了缓神低头一看,是裴明朗发来的消息。
明:不好意思见时哥,刚刚手机没电了,我不是故意挂你的电话的
明:【图片】
明:黎迟送我的有一些还没拆,我都打包好了,明天上班会还给她,下班了我带白白去诊所看看,对不起哥,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明:我刚刚…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脑抽一时昏了头,是我无理取闹,对不起
这一连串信息的发出几乎没有间隔,手机叮叮作响,惹来小袁的瞩目。他低头一瞥,原来还担忧的神情瞬间被揶揄替代:
“这谁啊,发消息的速度比我女朋友还快。”
“没什么,”方见时把屏幕一转,回避他探究的眼神,“我没得罪什么人,也不知道李浩找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还是拜托你别说,好吗?”
小袁也不是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郑重点头,“那是当然!不管咋样,李浩那逼玩意找你肯定没好事儿,放心哥,我绝对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方见时此时已经不在乎什么李浩了。
他紧紧攥着手机,跟小袁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盯着屏幕。先前写的解释的文字还存在输入框内,竖线随秒不断跳跃闪烁。
方见时盯着看到眼花,最后全部删除,对裴明朗说:
“不要总说对不起了。”
他打下这段字后,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在我们的这段关系里你太过于小心翼翼,都没发现你已经不像自己了。
下午四点酒吧人很少,黎迟在吧台摸鱼偷玩手机。
面前登时一个黑影挡住她的光源,她条件反射般把手机快速扔进吧台下的抽屉里,若无其事直起了腰。
等到看清面前人的脸,她深吐一口气,“还以为老刀过来巡查了呢,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工资没了。”
说着,黎迟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继续玩起了消消乐:“你不是到晚上才有演出吗,这么早过来干嘛?”
“…来送东西,”裴明朗声音闷闷的,听着和他平时磁性的嗓音不同:“黎迟姐,给我调一杯酒吧,什么都行。”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还不如给你倒点菊花枸杞茶,养生。”她说这话时,眼睛往不远处散台上的客人身上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
“…至少能让心情变好一点吧。”
裴明朗小声道。
她翻了个白眼,“这什么歪道理,酒精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没听说过喝酒能让心情变好的,顶多让你暂时忘记烦恼而已。”
黎迟不赞同他的话,下意识反驳后又从他的语气里咂摸出不太对劲的味道来。
于是她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裴明朗,脸倒还是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可是神情十分疲倦,嘴角也低垂下来,哪里看得出来往日的爽朗明媚。
“你怎么了?”黎迟皱着眉问,“被老刀骂了?昨天他还不是夸你带动了咱们酒吧的营销额吗?”
裴明朗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熟悉裴明朗的人知道这是他难过时会显露的神态。
每次心里难受的时候,他就喜欢安安静静地待着,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不说话也不流泪,只独自在内心消化纷杂的情绪。
不知从哪个瞬间开始,他突然觉得,方见时可能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从前裴明朗听见好友用这句话表达相思时只觉得夸张过头,然而现在他才发觉这句话原来是写实。
因为无法相见,所以方见时离开时说的每一个字裴明朗都奉为圭臬。
他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小白。”
于是裴明朗不再点外卖,开始尝试自己在早上搭乘地铁去买菜。
因为不懂挑水果的诀窍,他买回来一堆又酸又涩的果实,最后只能皱着眉吃完。他照着教程学做饭,尽管第一次尝试是以一碗黑暗料理潦草收尾。
裴明朗还会下意识指导小白的习惯养成。
在正确的地方大小便他就会奖励它吃的,擦完屁屁后小白摇着尾巴跑开,难为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小少爷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清理它的污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