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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行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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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要和我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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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沉默的气氛最适合陈述心迹,又或许成人的本质是躯体成熟的幼兽,夜深人静时总会袒露出白日里没有的柔软,故而那夜他们几乎无话不谈。

但大部分时候是裴明朗作为倾听者的角色,默默吸收着他如海水般汹涌而出的思绪,不论积极亦或者消极,一并照单全收。

他们从童年,聊到学生时代。后来不知是谁先起头,谈论到彼此的感情经历。

裴明朗的眼睛不知道盯着哪处,视线偏移,脸还是对着方见时,一副想看他又不敢看的样子。

他说:“我十八岁以前没有喜欢过谁,曾经有一些女孩向我表达过好感,那时开始我从她们的眼神里慢慢明白喜欢一个人大概是怎样的。”

“你觉得喜欢是什么?”方见时问他。

“…会时时刻刻忍不住地想他,偷偷看他,心跳得厉害,”裴明朗看着方见时耳后的一缕黑发,补充道:

“对伴侣的幻想突然有了具体模样,想他好,想他开心,想照顾他,一夜之间觉得自己长大,有责任让他过得更好。”

他一边说着,脑海里回想起那日在雪场漫不经心抬头看见方见时,只感觉四周景象突然之间变得模糊,只剩下他的笑容越发清晰。

明明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却还是要竭力忍下身心的颤动,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在外人看来,也许他只是怔愣了不过几秒,却不知这几秒对他而言,世界从此有了重量。

方见时低下了头。

他们之间寂静无声,各自胸腔内骤然紧促而灼热的砰砰声却震耳欲聋。

过了很久,方见时才开口:“…我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去爱他。”

“但是我忘了,维持感情需要的是两个人的共同努力,我不知道他对我好,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岁月带来的习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之间,已经不止我们两个人了。”

裴明朗听他说话时心都在抽痛。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不忍看方见时如此失落的模样,毫不犹豫握住他的手,说:

“现在就离开他吧。”

“现在就和他说分手,别心软,忠诚是恋人间最基本的品质,那个男人做不到就不值得你难过。”

裴明朗情真意切,眼眸中的心疼被方见时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他无奈地轻笑出声。

天花板上的白色吊灯还在尽职尽责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它照亮这一方天地,让他们都看得清彼此的脸。

然而它却无法照清人类的心声。

不舍、纠结与良知在脑中厮杀,如水火不容、你死我亡,令战场变得一片狼藉。

方见时轻声道:

“…小朗,如果你爱过一个人,爱了超过十年,从情窦初开的十七岁到现在接近三十岁,你就会发现,分开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长时间的相处,对方的一言一行已经融入了血肉。

方见时怎么能够真的视而不见。

但他只有哑口无言的选项,选择当个怯懦的胆小鬼,选择独自在深夜消化所有,第二天恢复如常,迎接他归家的爱人。

“…那就这样吗?”裴明朗如鲠在噎,“什么都不做,等着未来的某天他腻了烦了,主动抛弃你吗?”

他的声线轻颤,为预见的某个未来而恐慌。

“不会的。”

方见时摇头,想要辩驳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会什么?是想说自己不会被抛弃,还是不会无动于衷?现在的他什么也不说不上来,也无法给出答案。

对一个人的情感是旺盛的田野,只要染上一点火星,伴随着风吹便会越烧越起劲。直到杂草被烧光,田野变得焦黑,散发浓烈的白烟气味。

也许那时,他会给出答案。

时光很快飞逝。

方见时在那之后偶尔会去那家清吧小坐一会儿。裴明朗上场时间大概是在上午十点或者晚上七点左右,唱六首歌,然后轮换到下一位驻唱。

方见时在他唱歌的时候,会点上一杯酒精浓度不高的果酒,一边慢饮,一边看台上少年的表演。

一来二去,和那位短发飒飒的女调酒师逐渐熟悉。她说自己叫黎迟,调酒是兼职,本职工作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美工设计。

“我每个月赚的那点工资,付完房租、水电费和话费就没剩多少了,还要忍受甲方各种刁难,每天受气…要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站稳脚跟,还是要更努力才行。”

谈论到未来,黎迟一边擦拭酒杯,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前读书看新闻里说哪个富豪的资产几千几百亿,其实还没什么概念,现在才知道钱是真难赚啊,真羡慕那些大佬,一天赚的钱我一辈子都可能攒不到。”

方见时垂着眼抿了一小口酒,听着女孩诉说生活的不易。

等到裴明朗表演完成,他与黎迟告别,带着微醺的红色脸颊,裹紧了衣领,与少年一同步入呼啸的寒风中。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除夕夜,裴明朗要回家与家人团聚。

那晚方见时无人可约,一个人待在家里时,打开了客厅的全部灯光,意图用光填充偌大的空间,打开电视机,营造热闹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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