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地下室起火的时候是在半夜,贺锋与阮冥在睡梦中被手下叫醒了。
贺锋的肩伤已经好很多了,听见消息後动作极快地跳下床,一边套衣服裤子一边对阮冥道:“你累的话就继续睡吧。”
阮冥是困,但也无心继续赖在床上了,起来穿衣服跟着贺锋一起出去。
“韩安海人呢?”贺锋脸色冷峻地看着陷入火海的仓库,问着站在一旁的林兵。
“锋哥,人不见了,可能是跑了。”林兵已经在短时间内了解情况,回报给贺锋,“今晚守夜的是阿蔡与小卓,阿蔡说没感觉到异状,而小卓也跟着不见了……八成是带着韩安海跑了。”
贺锋想起小卓这个人,憨厚老实又忠心,他也记得小卓跟他提过,他喜欢男人。他闭上眼,说道:“他们应该还跑不远,去追吧。”
“是。”林兵带着十几个手下走了。贺锋与阮冥站在原地,其他人都去帮忙灭火了。
阮冥这时候才开口说话:“看看你跟在我身边的时候都学了些什麽,做老大最忌讳心软。如果早点把韩安海杀了就没事了。”
“是我的错。”贺锋勇於认错,不是想安抚阮冥。而是因为他见识过韩安海偏激的模样,不怕死的人最可怕,韩安海把所有的恨都投射在阮冥身上了,往後可能会有更疯狂的报复。他信誓旦旦地道:“下一次我绝对不会饶了他,更不会让他碰你一根寒毛。”
阮冥倒不是需要贺锋的保护,只是希望贺锋能记取这次的教训。他现在对贺锋的态度很微妙,像是他的老师一样,但又不完全是这样,他也说不上来。
而这个时候的小卓正在带着韩安海逃命,开车往南岸口去。他已经规划好逃跑路线了,只要离开贺锋的地盘,他们暂时就安全了。
然而林兵很快就带着人从後方追上来了,企图开枪射穿车子的轮胎。
小卓无法一边开枪,一边回击,只得沿路蛇行,车子左摇右晃的。韩安海试探性的问:“给我一把枪。”
小卓毫不犹豫地就把枪交给韩安海了。韩安海朝後开了几枪,虽然没中,但双方的距离也慢慢拉远了。
小卓把枪给韩安海本来也不是指望他能射中,只是让他自保而已。他骨子里依旧有一种传统男人的概念,认为要了韩安海的身子,就该对他负责。
小卓急着摆脱林兵的追击,过弯时加速太猛,轮胎撞到路边的石头,整个翻下山坡。
林兵让人把车停在路边,让手下们都下坡去找。
车子刚好卡在树枝上,小卓与韩安海都没有受伤。小卓先从驾驶座翻身出去,再绕到另一侧把韩安海给抱出来:“没事吧?”
韩安海摇了摇头:“没有。”
车子坏了,他们只能徒步走出去。小卓身为贺锋的手下,时常在这一带打转,就算不知道他们掉到哪里去了,基本的方向感还是有的。他拉着韩安海摸黑在林中行走,一心只想着把人带出去。
林中范围太广了,现在又是半夜。林兵只好让人兵分几路去追。
小卓在快要走出这片树林的时候,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废弃车。他立刻橇开车门,检查车子还可以使用。
而就在这时,林兵的手下赶到了。小卓怕那些人又把车子轮胎给射爆了,提议让韩安海先上车:“我去解决他们就来,很快。”
韩安海看着小卓离开,直接坐上了驾驶座。几声枪响过後,小卓回来了,他发现韩安海坐在驾驶座上,正要绕过去坐副驾驶座时,发现韩安海举枪对着他的脑门。
小卓愣了:“安海,你这是做什麽?”
“老实告诉你吧,同性恋让我感到恶心。”这句话说完後,伴随着一声枪响,小卓的脑袋开了一个洞。
韩安海一想到这个男人上了自己还不解气,第二枪泄愤似的打在他的下体上。他独自一人把车子开走了,只留下小卓的屍体。
等林兵赶到时,见到的就是小卓的屍体的惨状。小卓死不瞑目,眼睛怎麽样也阖不上。
林兵看着地上的轮胎痕迹,知道韩安海是逃了。他叹了一口气,让小弟们把小卓的屍体抬回去。
贺锋看见小卓的屍体时,皱了眉头;阮冥则是面无表情。在场的手下们看见小卓惨不忍睹的下体时,纷纷咒骂韩安海,小卓虽然背叛了,但也不该被这麽对待。
贺锋在小卓面前蹲了下来,用手盖在他的眼睛上,说了一句:“安心去吧,我会给你个交代。”
说来也怪,贺锋把手往下抚平时,小卓的双眼闭起来了,眼角流出一滴泪,像是在悔恨自己识人不清。
贺锋派人处理小卓的後事,对於这次韩安海逃走的事情也不究责。
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阮冥对他说:“背叛是大忌。你的手下死有余辜,你大可以不必同情他。”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阮冥一贯的风格。
贺锋摇了摇头,只说:“如果你跟韩安海是同样的处境,我不惜背叛也会把你救出来。所以小卓虽然不该这麽做,但是我能懂。”
小卓这麽老实的一个手下,绝不会无缘无故叛变。恐怕是陷入爱河里了,又被韩安海的花言巧语所骗。
阮冥被他的话给震了一下。贺锋会说这样的话,足以证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嘲讽贺锋天真,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只道:“我才不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你已经是老大了,这种事永远都不可能会发生。”
贺锋笑了笑,拉过阮冥的手,虔诚地在他手背上一吻,像是发誓:“阮冥,你知道我只效忠你一个人而已。只要你想,就能轻易取走我的性命。”
阮冥曾经很想杀了贺锋,但这种想法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改变了。他抽回自己的手,看似无情地说道:“你还有用处,我还指望你替我扳倒楚家呢。”
贺锋听见这话也不生气:“我说过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但是韩安海就算逃了,我也不会让他这麽简单就得到楚程的庇护。”
韩安海在G市的势力不够大,想必还会再次去找楚程合作。
阮冥问他:“你有办法?”
“只要让楚程忙到无暇理会韩安海就行了。你还记得刘钧是怎麽死的吗?刘家长年占据着毒品走私这条线,怎麽说也算是一方之霸,刘鑫可不会白白让儿子死去。他一直按捺不动,就是在找机会。我们可以制造一个机会给他……”
阮冥深深地看着贺锋:“我以前怎麽没发现你这麽擅长算计。”
“以前我只要看着你就够了,但我不满足,所以我想要你看见我。只有站在高处,你才会像这样一直看着我。”
楚程身为南区龙头老大,自然会与白道打好关系。每隔一段时日,楚家都会私下宴请警方高层,交流交流感情。这一阵子因为刘钧的死,楚家与刘家闹得很僵,楚程虽然不怕刘鑫,但断了一个缺口利益就少了很多。楚程想趁这个机会请白道这些和事佬帮忙化解一下误会,在这次的宴会上也大方邀请刘鑫。刘鑫应邀请前去,表面上装着没事的样子,在楚程的酒杯里偷偷下了药。
隔日,楚程把某个警方高层的十八岁女儿给睡了的新闻就曝了出来,事情闹得很大。楚程醒来後才发现自己中计了,打电话质问刘鑫。刘鑫轻飘飘的一句话回说:“你有什麽证据?”
刘钧当初死的时候,楚程也是这样回刘鑫的。刘鑫现在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但楚程气不过,两家正式翻脸,和局破裂。也因为如此,就像贺锋所说的,楚程暂时无心去管韩安海的事,韩安海几次想见楚程,都被挡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