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帝三年,冬。
风雪覆盖了整个京城,雪片密密麻麻在寒风中飞舞,漫天白绒簌簌而下,在深红宫墙上堆积上厚厚的一层。
当今魏国公府嫡出的世子江悲筠婉拒了天子宴中赐下暖炉的好意。
他自言不胜酒力,请辞去偏殿稍作歇息,以免在未央殿中扰了陛下赐宴席饮乐的兴致。
江悲筠拢了拢狐裘,从未央殿出来,静静立于漫天白雪当中,连以玉冠高束的乌发都被雪水浸透。
随行小厮见了,急急忙忙撑伞:“我的爷,这大冷天的王公贵戚全在未央殿内饮酒行乐,您偏偏出来吹什么冷风。”
江悲筠沾了一身霜雪,温润如玉的面容也不由得染上冷意。
“前年朔北,我随军出征,那两淮本是鱼米之乡,却几百里未曾见人烟,原本村舍之地百姓遍地呜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而咱们的天子……”
而后的话,尽数被淹没在风雪里。
“我的爷,这些话可不是能在宫里说的!!”
小厮吓得几乎快跳起来。
“我知道。”
江悲筠收敛住了面容上的冷意,只是未央殿中丝竹歌舞与当初所见的哀哀饥民那枯败的面容交织浮现在眼前,让青年完全无法安坐于室内,心中也愈发讥讽。
说这些实话实情,天子是不会听的。
当今天子年幼,由宦官把持朝政,如今朝堂上清流之臣早就十不存一。
少年天子只喜欢听好话,宦官让他只能听得见好话。
而大臣们——
也早被被杀得只敢呈上好话。
在那些花团锦簇的奏章里啊,他们大盛朝,依旧国富民康安乐无极。
远处的宫道上,手持八角宫灯的美貌宫女和太监行成两列,踩着积了厚厚一层雪的青砖而来。
“江世子,咱们王爷有请。”
见到那太监的枯瘦面貌,江悲筠便心知是哪位王爷了。
他平淡地点点头:“走吧。”
能用得了紫衣太监,能大张旗鼓从宫宴请人的王爷,除了那位深受景帝疼爱的小王爷,当今天子最为年幼的王叔以外,还有谁?
那位小王爷名叫岚药。
他母亲只是个寂寂无名的贵人,却一朝蒙幸天恩,让景帝老年得子。
世人总爱偏疼幺子,景帝也未曾例外。
对于这个小儿子,景帝甚是疼爱,自小如珠似玉地宠溺着,甚至越过前面一众年长的哥哥封岚药为亲王。
后来先帝继位,无论是出于本心还是对世人展现兄友弟恭,先帝都不可能难为颇受父皇爱重的小弟弟,于是又加了不少恩赏。
先帝不问政事,沉迷酒色与问道,膝下只有一孱弱皇子。
他在世时还能压得住阉党,可先帝崩逝后,年幼的小皇子继位,宦官便再无压制,日渐嚣张权侵朝野。
如今的朝堂之上,早已只剩下一片污浊之气。
岚药作为景帝和先帝都疼爱无比的小王爷,哪怕年近弱冠已经到了开府的年纪,他依然在宫内有着自己的宫殿。
岚药坚决认为,他上个世界能混那么惨,绝对是因为不够作死的缘故!
单纯舔男主那能叫作死吗?
他要欺辱男主,狠狠践踏男主,等到男主忍无可忍杀掉他那一日,自己便可以迅速完成任务了。
岚药在这条路上撒丫子狂奔。
这世界是双男主的争霸权谋文,咳,不过他俩的争霸权谋不是在皇帝手下勾心斗角,而是——
一人杀宦官,挟天子以令诸侯,无摄政王之名却有摄政王之权。
一人身居边关,集结泱泱百姓之民意,汇集成了股势不可挡的势力。
大概……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通俗点说,就是曹操和朱元璋同时出现在了这个时代。
百姓虽苦,却有着光明无限的未来。
除非……你姓岚。
两男主虽然双分天下,但是,他们分的是岚家的天下啊!
不过岚药也知道从先帝以来,大盛治下的百姓生活有多糟糕,哪怕身为王爷,空有宠爱却无权势他也无能为力。
再加上这只是个虚拟精神世界,岚药只打算老老实实走自己的剧情,做好他的炮灰就好了。
这次岚药学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