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悬温柔地拨开岚药的额发,轻言道:“要是他们对你不好,记得告诉爸爸。”
岚药在继父伸手触碰时,下意识便浑身僵硬,在反应过来后,又乖乖放软了身体。
乌发美人睫羽颤了颤,眸中氤氲出一层水雾,他小声又可怜道:“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这次顾长悬不再说话。
他生怕再对上岚药那双蒙雾的眼睛,自己便不舍得再将药药送走。
“时间不早了,我该带他走了,待会还有个会议要开。”轮椅上的男人可没长眼色,冷冷打破了此刻离别温情。
岚冶可不见得顾长悬这副虚情假意的做派。
他暗地里磨了磨牙,自己只是将侄儿带回他本该去的地方,顾长悬这厮怎么一副他们会将岚药骗出去卖掉的作态?
以前,也不见得他对继子有多么看重啊。
岚冶眯了眯眼,只觉得顾家人当真是虚伪至极。
而后,他便将审视的目光挪到岚药那苍白如雪的漂亮脸蛋上。
男人眉骨深邃冷冽,带着欧式贵族的矜贵感,哪怕他尽力散去了目光中天生的冷感,却依旧让岚药无所适从。
岚药下意识想要去拽顾长悬的衣角,虽然他着实害怕继父,可已经被驯养乖了的金丝雀早就习惯去依靠施暴者。
可岚药的手在又空中僵了片刻,又颓然垂下。
他抿了抿唇,茫然地意识到——父亲已经将他送给了旁人。
于是瘦削的乌发美人只能孤零零站在原地,像只淋雨后无措的小兽。
他当真美丽极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带着种相当受一些男人追捧的柔弱风情。
这般茫然无辜,估计就连自己为了气岚晏而故意从金枝阙带回家的“岚窈”也比不上。
思及此处,岚冶略微不适的蹙了蹙眉。
岚窈就是个玩意儿,当个宠物养在家中,就是为了膈应日常犯病的兄长而已。
可是当亲侄儿和“风情”这二字扯上关系,越想岚冶便越觉得心口都堵得慌。
他又想到岚药与沈逐珠身上理不清的关系,岚冶心思百转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看来在没教好岚药之前,沈逐珠怕是不能从训练室出来了。
偌大的家族,他血脉亲近的就这两个小辈,结果没一个省心的,都得重新教育。
岚冶眉心紧拧。
沈逐珠对自家堂弟出手算什么好本事,还有岚药——岚家人可以风流好美色,可是不能去做这个“美色”!
深深吐出郁气后,岚冶便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黑衣保镖利落地从女仆手里接过行李箱,岚冶便淡淡道:“话也说完了,岚药,跟我走吧。”
岚药最后回头哀求般看了顾长悬一眼,发现继父并没有出言挽留后,最终失魂落魄的低下头,乌黑的发丝散乱垂在腮边。
以顾长悬的视角,只能看见岚药堪堪露出的精巧又苍白的下颚,以及失去了血色的淡色唇瓣。
他怔了怔,胸腔空落落的痛苦让人几欲窒息,男人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先生?”
还是身边的女仆看见他僵在原地许久,小心翼翼开口提醒道:“小少爷已经被岚家人带走了。”
“知道了。”
顾长悬最后深深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
——
岚冶带着岚药出门时,发现原本应该呆在车里的岚晏不见了。
他扬了扬眉,顺着保镖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黑色轿车。
不是吧?
他哥面对儿子时,竟怂成了这个地步?
岚冶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岚药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他教育孩子从来都实行严厉教育,哪怕沈逐珠从小早慧异常,做什么事都尽善尽美,也觉得舅舅实在过于严苛了。
于是面对刚见的侄儿,哪怕岚冶有心松软几分让岚药放下警惕,但他着实学不会温柔那一套,态度在外人看上去依旧又冷又硬,凶悍得紧。
“上车吧。”
岚药悄悄看了冷肃的男人一眼,纠结片刻后,手摸向了副驾驶的前门把手。
“坐我身边来。”
岚冶只是陈述了一句,就把岚药就吓得连忙收回了手,像只受了惊的小猫崽子。
他也不敢反驳,乖乖坐在了后座,只是努力的离岚冶远一点,再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