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烨之间,算是彻底完蛋了。
不是交流的多少的问题,而是杨烨干脆离家出走了。
第二天,我放学回来,迎接我的是空荡荡的房间,再也没有那道咸鱼一样躺在床上的身影。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很晚回来,结果直到睡觉的时间,他也没出现。
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过夜的,可能去找他亲爱的男朋友了吧。想到这个,我就感觉五脏六腑被一股无名火烧灼。
说到底,我和杨烨争执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率先选择了别人吗?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儿子,可他却对我弃如敝屣。而他的男朋友,一个交往不久的陌生人,却轻而易举地让他为之付出一切,甚至发展到上床的地步。
这也罢了,偏偏要选择在家里——还是我们一起睡觉的床上——做爱。这个家,理应有我的一半,而杨烨的男朋友,我甚至还没见过他,就已经开始侵占我的生活空间。
如果那人真的登堂入室,而且看不惯我、劝杨烨把我扔掉,杨烨怕是会毫不犹豫地丢弃我。
遇到事情只会逃避,这就是杨烨的行事风格,实在幼稚得可笑。
当时,是他对我喊“滚出去”,结果现在倒是他主动滚了,滚得干干净净。
从监控来看,杨烨最后一次出现在家里,是我们争执的第二天下午,他收拾了几件衣服、一些重要物品,便拖着一个行李箱,低头走出家门。
此后几天,我再也没能在监控里和现实中看见他。
因此,即便摄像头已经没电了,我也懒得给它换新电池:它的使命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杨烨已经和我决裂,现在根本不回家,它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到我花了这么多钱,却没能拍到杨烨的床照、或者什么把柄,就感觉无比沮丧。
但转念一想,摊牌了也好。杨烨不回来,留我独自生活,这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吗?
我可以一个人占有整张床,手脚摊开地睡觉;我可以在家大吵大闹,不用遭受杨烨的喝止;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在床上手淫,也没人骂我变态。
没有杨烨和他的物品,这间牢笼般的房子突然变得宽敞起来。
然而,我的喜悦仅仅持续到房东上门,就结束了。房东扯着大嗓门,提醒我一周内缴纳下个月的房租,否则就收回房子。
我接过那张包含这个月水电费的账单,手微微颤抖。
妈蛋!这又破又小的房子,房租居然这么贵!
也许和别的房子相比尚算廉价,但它也不是只领助学金的我可以负担得起的。
这时候我又想起杨烨:这老家伙……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
他是不是知道会有这么一种情况,巴不得我拿不出钱,然后主动找他下跪道歉?
想都别想。
我只体验了一个星期左右的自由,但它的滋味太甘美,我已经忘不掉。
手机里存有杨烨的电话,但他自出走后毫无音讯,我也不会主动联络他。让我回去找杨烨,请求他赐予我牢笼和管束,只会令我感到愈发痛苦。
只是……房租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就算要申请住校,那也得等到下个学期,而且住宿费要按照整个学期的费用来缴,不划算,我也拿不出那些钱。
唉,我一个未成年人,居然要为住处发愁。
我陷入本不该属于我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无边愁苦中。
啊,对了!
黎修明!
之前有想过要联系他,争取他的帮助。但是这想法实在是异想天开,加之和杨烨起了矛盾,我便把它忘了。
对我来说,黎修明是个大人物,可望而不可即。但如果不搏一搏,又怎么知道他是否愿意帮我?机会是自己争取而来的,没人会主动赠予你机会,只有靠自己,要偷、要抢、要竭尽全力。在恶劣的成长环境中,我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何况,通过上次的见面,我知道他其实是个和蔼且没有架子的人,不然也不会放下身段、主动参与我的家访。
如果真的要寻求黎修明的帮助,我必须要尽快做准备。房租的期限是一回事,拖得越晚,他越可能把我给忘了。
我向班主任询问黎修明的联系方式,但是他也没有。跑去找学校这边的联络基金会的主任,对方微笑着婉拒了我。看来,只能我自己努力,在线下碰碰运气。
我在新闻上得知,黎修明这几天要在本市参加一个剪彩活动,也就是说,期间他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很低。从官网查询到黎修明公司在这里的分部的地址,我便趁周六赶过去。
很偏僻的地点,接近郊外,即便是坐地铁,也花费了我一个多小时。
下地铁时,我已累得几乎站不住,因为手上还捧着一束巨大的花,沉甸甸的,是要送给黎修明的谢礼如果空手而来,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诚意。
走到目的地,远远便看见那坐落在草坪上的、颇具科技感的高大建筑,像一片连绵的金属山脉,气派又壮观,被高大围墙圈住。我找到入口,朝里张望,思考着应该怎么进去,就被门口的保安发现了。
“小朋友,别挡在这里!”他冲我喊。
我便跌跌撞撞地朝保安室跑去:“您好,我……我是来找人的。”
“你找谁?”保安狐疑地看着我。
我自然不可能说是黎修明,报出早就查到的助学金负责人的名字,简要陈述前因后果,说:“我是来表示感谢的。”
“有预约吗?”保安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