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认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第二天,趁着周末,我搭公交车,跑到离家十几公里的地方,购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由于未成年,我没法绑定银行卡,只得在实体店买。何况在网上买这玩意会留下痕迹,不安全。就连交易的时候,我也戴着口罩,尽力不留下一点证据。
杨烨疑心病重,我谨小慎微,真是好一对天生的父子。
指甲剪大小的无线针孔摄像头,附带收音的装置,花费几百块钱。价格没有想象中的高昂,但也几乎相当于此前一个多月的伙食费。不过,现有助学金在手,花钱再也没有以前紧巴巴的感觉了,何况几周前杨烨还给了我一千的零用钱。
想来还觉得有些好笑:杨烨头一次对我如此大方,这些钱却被用作购买偷窥他的工具。
真讽刺啊,我都有点可怜他了。
根据网上的教程,我买了一个便宜的充电宝,拆开,把摄像头藏进去。然后将它放在属于我的那格书架上,确保杨烨不会随意乱碰。
这时候,我居然有点感谢这狭小拥挤的房间布局:无论摄像头怎样摆放,几乎都能拍摄到大半个房间。我选取一个稍微能看到床铺的角度,便如猎人布置好陷阱,静静地等待猎物的进入。
每晚,杨烨窝在被子里玩手机的时候,我也拿出我的手机,快速检索当天不在家时、摄像头拍摄并存储的视频。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大部分时间,家中都空无一人,杨烨只比我稍微晚出门、早回家而已,且行为颇有规律,似乎真的像在上班一样。
难道说杨烨找的是一份正经的新工作,而不是在卖身?是我搞错了吗?
但那个套子是怎么回事?就算杨烨不是在卖身,也不可否认他和别人在家里做爱的事实。
随着时间流逝,初时的踌躇满志被击碎,一直没能抓到杨烨的小辫子的我逐渐焦躁起来。杨烨绝对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还是说,我应该换个思路,比如……在他的包里安装监听器?
就在我的想法逐渐朝违法的深渊滑落的时候,杨烨居然又主动跑来找我聊天。
“杨卓,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又来了,和给我钱那次一样,杨烨神情犹豫,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忐忑不安。我皱眉:难道上次的对话没有打击到他,这次又觍着脸迎上来?杨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不过我实在是太好奇,所以还是放下写作业的笔,抬头望着他。
“那个……”杨烨两只手缠在一起,搭在膝盖上,眼珠乱瞟,嘴唇紧抿,我甚至能看到他额上落下的汗珠。什么事情让杨烨这么紧张啊?
“那个,杨卓,有件事,爸爸想告诉你。”
我盯住他,只觉得心脏在砰砰狂跳。
什么事?或者说,是哪件事?
“我……我有对象了,在和别人交往。”说完,杨烨松了口气似的,眼神不断飞到我脸上,像是在打量我的反应。
我的感想是无语。
呃,就这点儿事啊。
真没意思,还以为会是更劲爆的消息呢。
“哦。”
我重新拿起笔,继续写作业。听杨烨絮絮叨叨:“我们交往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没写几个字,胸口的憋闷感便加重了。这算什么?杨烨已经把人带到家里做爱了,然后装模作样地把事情告诉我,他以为我会祝福他吗?
神经病。
“我为什么应该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有什么用?你不会是希望我对你说新婚快乐吧?”我对杨烨冷笑,“难道我希望你分手你就真的会分手?先斩后奏就别来装什么民主了,你不会还在偷偷自我感动,以为自己是个多好的爸爸吧?”
杨烨被我气得五官扭曲,但仍强作镇定:“我们是一家人,我当然要告诉你。既然你不想听,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一家人?”我笑出声,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有把我当一家人吗?你和你女朋友在家里滚床单的时候,有想过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人吗?那也是我睡觉的床!这也是我的家!”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怒火攻心,干脆再不顾遮掩,挑破事实,用手指着杨烨瞬间煞白的脸:“你他妈跟那个女人在家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晚上还要睡在那张床上?你考虑过我吗?杨烨,你觉得我不会感到恶心吗!”
本想等拍到床照去威胁他,但现在也不顾了,反正这些天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拍到,我已经彻底放弃。何况,假装不知道杨烨的龌龊事真的憋得很痛苦,他那副又当又立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又来了,杨烨那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眼睛里似乎蓄了点水雾,嘴也撅着,像只鸭子,难看得要命。
“你说……什么?”
杨烨每一个字挤得很艰难。
我随手朝垃圾桶的方向一挥:“那个套子就在垃圾桶里!你可别抵赖说没有做过!”
“那不是……”他深呼吸了好几下,用手遮了遮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手放下了,然后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我杯子里的那些……果然是你放的?”
我一愣,随后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码事。
那天,杨烨回家后,并没有喝掉掺着精液的水。他端起杯子想要喝水时,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然后把水倒掉了。
我偷偷观察他,听见他拿着杯子进洗手间,水声唰唰地响了又停,反复几次,似乎在洗杯子,还洗了好几遍。
但杨烨一直没问我,我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而且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我半天没回话,杨烨大约以为我理亏,默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眼眶红了,衬得脸色更白,“我以为……我们只是关系不好,但我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小卓,你明明不是这么阴暗的人。”
我理直气壮地瞪他:“你自己射出来的东西,吃下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