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不算多的接触中,这位被誉为帝国战神的军雌每一次皆是衣冠齐楚,举止优雅,神态从容。身上的军装永远寻不到一丝褶皱,就连头发都是整齐得梳到脑后,没有半分凌乱。
亚尔曼对于自身每一处细节的把控强到可怕,仿佛绝不允许自己作出界限之外的任何失误。
垂落于额前的稀碎金发,在灯光的映照下在深邃眉眼处打落一片阴影。即使有发丝的遮掩,隋遇还是发现亚尔曼眼眸中密布的红血丝。如同无数条蜿蜒的血痕,沿着开裂的伤口四溢。
对方的状态明显比半年前差了许多。
隋遇顾不上弹琴,轻声试探道:“亚尔曼,你还好吗?”
对于他的关切,对方只是微微点头,缓缓嗯了一声。
显然,并不打算多言。
隋遇深知亚尔曼内敛淡漠的性格,便不再多问。而是换上一副笑脸,语气轻松道:“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的弹奏水平可算不上好。事实上,我两个小时前才练熟这首曲子。”
“无妨。”亚尔曼放松身体靠向椅背,双臂随意搭在扶手上,显然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隋遇,不知为何在看到亚尔曼后,一切忐忑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放在琴键上。
舒缓的琴声悠扬而出。
左手的和弦令这首简单的曲子多了一丝灵动与温柔,特意放慢节奏的旋律随着黑白琴键的交替下落悠然响起。平缓的曲调如同仲夏夜的一缕微风,在虫鸣星光下,不经意间抚平了亚尔曼狂躁的内心。
曲子并不长,在亚尔曼微微愣神之际,隋遇结束了他的弹奏。
隋遇看着自己的双手,惊觉这次弹奏的顺利。一整天的练习中,他第一次有了沉浸其中的感觉。这双手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无需思考便自然地在琴键上翩然滑动起落。
他将琴盖慢慢合上,下一秒便收到了考核优秀的通知。
隋遇美滋滋点击确认,再次抬头看向前面光屏中的亚尔曼:“谢谢。”
对方微微摇头:“你弹得很好。”
隋遇笑笑,对这个夸赞坦然收下。
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演奏棒棒哒。
光屏依旧投在半空中,在相视无言的静谧中,坐在钢琴前的隋遇显得有些无措。这次的通讯,本就是为了完成音乐课的考核。如今目的已达成,他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按理说,该说再见了……
不过,看着面色疲倦憔悴的亚尔曼,告别的话明明到了嘴边隋遇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近过得好吗?”
隋遇没想到向来寡言少语的亚尔曼竟然一反常态主动挑起了话题。他点点头,笑着说道:“挺好,吃得好睡得香。”
“格斗课怎么样?”
“挺有意思。”
亚尔曼的眼中划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笑意。
这世上大概只有隋遇这只雄虫会说格斗课有意思。
他饶有兴味问道:“我听说你的老师是兰格、琼斯。”
隋遇点点头,好奇道:“你认识他?”
“他曾经是我在第二军服役时的舰长,也是我在特战营的教官。”
好家伙,隋遇没想到亚尔曼和兰格之间竟然还有这层关系,他瞬间来了精神,兴奋道:“那咱们俩也算是吃过同样苦头的兄弟了。”
亚尔曼闻言一怔,对于隋遇口中的兄弟二字莫名感到别扭。他下意识想要反驳,他们两个明明是伴侣才对。
伴侣……
亚尔曼被自己脑子里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整只虫骤然僵坐在原处,脸色变了又变,有些不自然。
隋遇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叫秦祯。这小子看到我在格斗课练出来的身手,羡慕的不得了,也吵着要学。兰格老师让他试了一节课,直接把他给吓哭了哈哈哈——”
一想到秦祯一边爬山一边瘪嘴掉金豆豆的模样,隋遇忍不住大笑出声。“你是没亲眼看到兰格老师那一脸窒息的表情……”
作为在兰格手底下经历过无数次魔鬼训练的亚尔曼,大概想象得到对方无可奈何却又无处发火的表情。
隋遇一个虫在那傻乐,等到笑得差不多了,对面的军雌适时出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累得走不动路哭着被他的雌君给抱走了。那场面,啧啧啧……”隋遇一脸感慨,嘴角高高扬起的笑容明显憋着坏。
要知道,这事后来没少被他拿出来调侃秦祯。
亚尔曼大概明白隋遇为何如此愉悦,他看着光屏中眉眼弯弯的小雄虫,原本闷堵的心豁然开朗。
“如果我没有想错,你这位朋友的雌君应该叫楚天。”
“你怎么知道?”隋遇错愕道。秦祯被抱走的时候,嘴里喊的名字的确是楚天。
“楚天是我在军校时的室友,他目前在帝星防卫团任少将。”
“嚯,那还真巧,我没听秦祯说起过。”隋遇不禁感慨这世界真小,没想到他与亚尔曼的交际圈竟然在不经意间有如此多的关联。
亚尔曼一改往日的沉默,少见得主动说起八卦:“楚天自小看着他的雄主长大,在他还未从军校毕业时就早早订下了婚约。”
自古以来,雌虫一旦有了心仪的雄虫,印刻在血脉中的独占欲便会展现得淋漓尽致。哪怕用尽手段,与竞争者斗得头破血流,也会誓死抢夺与心仪雄虫的交配权,扞卫自己的所有物不容他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