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遇被猛得噎了一下,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结局只有一个。”
军雌的嘴角微微勾起,面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冰蓝色眼眸比平日更为冰冷。锋利如尖刀的视线直直刺向隋遇的眼底,言语中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残忍与悲壮:“那就是,死在战场上。”
隋遇半晌没有出声,直到手上的叉子滑落,在餐盘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才陡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忘记了呼吸。
他干笑两声,为了缓和此刻凝滞的气氛,故意开玩笑道:“你前几天不还说想当寡妇的吗?怎么这又反过来说得好像我要当鳏夫似的。干嘛非得死啊,咱们俩就不能都好好活着吗?”
亚尔曼垂眸看向搁在腿上的双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指节明显。他倏地收拢五指攥紧掌心,手背瞬间绷紧出一道道紫色青筋。此刻如果细看,可以发现每一道暴起的深紫色青筋中都夹杂无数条暗红色的纹路。
他体内肆虐狂暴的力量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除非得到雄虫的抚慰与纾解。否则,他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亚尔曼永远忘不了,当他独自驾驶战机毅然违抗军令,为了突袭异兽包围,强行穿过辐射圈引爆巨核能环时,左眼眼角处那生不如死的剧烈灼痛。
在第六军团的援助下,他捡回了一条命。并且成功突破了异兽包围圈,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
巨大的激光核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法恢复的伤疤,在给予他无上荣耀的同时,也引来了无数或怜悯或嫌恶的眼神。
对于亚尔曼来说,与其陷入精神暴乱,关进疯虫院被强制交配,倒不如身负荣光牺牲于战场。比起雄虫嫌恶的白眼,他更讨厌被其他虫怜悯。高傲如他,绝不会为了苟活,而卑微地低下头颅弯下脊梁,祈求那些不可一世的狂妄雄虫的垂怜。
浓密纤长的睫毛打落下一片暗色,遮住了亚尔曼瞳孔中死灰般的悲壮绝望。
隋遇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对方死寂般的沉默为本就凝重的气氛增添了一抹驱不散的压抑。隋遇对于亚尔曼的了解并不多,但不妨碍他对于这位英勇善战的将军,抱以崇高敬意。
隋遇也有过绝望的瞬间,他明白那种陷入绝境,遍寻不到出路与希望的滋味。是小卷的话将他从消极的漩涡中拖拽出来,并努力乐观地过完每一天。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亚尔曼能够放下心中的枷锁,尝试着憧憬未来。
毕竟,未知就代表着希望。
“亚尔曼,”隋遇双手交握在身前,想了一下缓缓措词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我还是坚持最初的那句话。”
亚尔曼微微抬眸。
隋遇微微一笑,温声道:“总有一天,你的胸前会挂上帝国至高无上的金甲勋章。”
对于他会成为元帅这种话,亚尔曼不是第一次听。帝国的军雌,无一不以手握象征元帅军衔的帝国之刃为终极志向。
只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从雄虫的口中听到。
隋遇见亚尔曼再次垂下眼眸保持缄默,便不再多言,打算起身离开。
就在他即将走出餐厅的那一刻,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明早我将率第四军出发前往茵莱克星。”
自亚尔曼升为上将后,第四军团也划归于他的统帅下。
隋遇脚步一停,惊讶转身疑惑道:“攻打异兽吗?可你不是刚回来吗?”
“与异兽无关。”亚尔曼起身,来到隋遇身前站定:“这次是围剿流窜于茵莱克星附近的星盗。”
隋遇不明白,军部是除了亚尔曼没别的虫了吗?怎么事事都得他亲自上阵。
但既然对方都已开口,必然已板上钉钉。
其实别看亚尔曼在这呆了七天,其实隋遇也就晚餐时能和他见上一面。
为了更好的调养身体,他必须要保障睡眠充足。每天早上当他起床时,亚尔曼早已去了军部,每每都要到天色擦黑才会回来,不过正巧能赶上每日的晚餐。
运气好的话,两只虫还能聊上几句。但更多时候还是各吃各的,全程零交流。
隋遇略微沉吟,而后大方伸出右手,露出开朗而真挚的笑容:“亚尔曼,祝你凯旋。”
军雌无言凝视,眼前这只小雄虫的言行举止,永远那么真诚与坦率。
亚尔曼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徐徐起落的睫羽如舒缓翩飞的蝶翼。他迟缓地抬起右手,慢慢握住隋遇一直悬在半空的手。
雄虫的手细嫩柔软,亚尔曼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完全包纳在掌心。可他没有用力,或者说不敢用力,只是虚握住。这种若即若离的触碰难以避免地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亚尔曼有些后悔就餐前摘下了手套,这是他第一次与雄虫有切肤的接触。
他有些不习惯。
隋遇可不晓得对方的心思,他见亚尔曼似乎有些拘谨,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笑眼弯弯,热情主动地握紧这双比他大上许多的手。
“平安凯旋!”
冰蓝色的瞳仁陡然收缩,亚尔曼艰难用力地吞咽津液,试图缓解喉咙处的紧绷。
“谢谢。”
他的语气听起来比金刚石还要硬。
好在隋遇并不在意,甚至笑眯眯地晃了晃二人交握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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